雖然有點不舍，但鳥兒本就屬於自由的天空。因此他們只是一起趴在窗戶邊，感受著吹進房間的微風。
風吹動風鈴，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你明年還會來嗎？」克拉克有點失落的看著布魯斯，他捨不得這個朋友。
「當然，等過完聖誕節我就來找你。」
布魯斯早就和爸媽說過了，除了聖誕當天需要參加家庭聚餐和第二天的晚宴，之後的假期他都可以讓阿弗帶他來斯莫威爾過。
「太好了！我會給你準備聖誕禮物的！」克拉克的悲傷瞬間就消散了，他已經開始期待起今年的聖誕節了。
但他們誰都沒預料到，意外會來得如此突然，突然到誰都沒做好面對它的準備。
命運總是具有不可抗力。
擁有邏輯思維的大部分人，都認為萬事萬物先有因再有果，你今日的所做所為，皆是導致未來變動的蝴蝶翅膀。
實則不然。
命運是既定的，任何生物都無法更改。
終末從一開始就存在，你的所有行為都只是連結兩個點的線條，也許這個線條會不停的彎折繞圈。但他們終究會抵達那個命定的終點。
他們所有人都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飛鳥，被強行剪去飛羽，無法自由的跑出牢籠，窮盡一生都只能沿著指定的軌道飛行。
克拉克是見過韋恩夫婦的，托馬斯和瑪莎雖然舉手投足間儘是上層人士的優雅，但他們待人和善，沒有那種有錢人高高在上的不屑。
他們很歡迎這個被兒子認可的朋友，克拉克也很喜歡他們。
但現在，那兩位溫柔友善的長輩，一動不動的躺在漆黑的棺材裡，白花裝點著靈堂，一切死寂又蒼白。
這是克拉克第一次直面死亡。
他惶恐的發現死亡是如此的孤寂，那些鮮活的、會笑會走的生命，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躺倒在地面。
他們不會變成星星飛到天上，他們只會變成屍體埋入黃沙。
克拉克突然想要落淚，他急切的尋找著布魯斯的身影。
在收到請柬的時候，克拉克是興奮的。因為這代表著他可以去找布魯斯玩了。
但肯特夫婦面色複雜，和韋恩夫婦兩個月的相處如此融洽，他們也沒想到一切會發生的如此突然。
雖然只是個小地方的人，但他們知道韋恩意味著什麼，也知道一個失去父母的大家族獨生子意味著什麼。
所有人都會意圖撕碎這個孩子，像是最醜陋的豺狼，將布魯斯、將韋恩的一切吞吃入腹。
所以他們帶著克拉克來了。
雖然他們什麼都做不了，但至少……但至少讓這個孩子知道，這個世界上始終有人愛著他，不是因為利益、不是因為權勢。
克拉克終於找到了，他走到假惺惺哀悼的人群前，看到了面無表情的布魯斯，安靜的站立在棺槨前，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
他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為這不公的命運。
沒人注意到他，因為現場落淚的人很多，他們的演技渾然天成，好像真的對這對夫妻的逝去感到悲傷。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眼淚後有幾分真假，這裡匯聚了世界上最會演戲的一批人。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布魯斯眼神空洞的轉過頭，與淚眼朦朧的克拉克對視許久。但他什麼都沒說，仿佛喪失了語言能力。
克拉克恍惚間想起了那隻被他們救下的小鳥，失去了成鳥的幼鳥可以被人類救下，最終重歸天際。
那人呢？
失去了血緣錨點的人，如何能長出羽翼翺翔天際？
哥譚的黑暗會吞噬他嗎？
克拉克不管不顧的向前奔跑，沒人會注意一個才到大腿的小屁孩，而且他的動作很突然，連保鏢都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衝上前抱住了布魯斯。
就如同他們分別時那個熱烈又溫暖的擁抱。
阿爾弗雷德一愣，他對著那些想上前的保鏢搖了搖頭，示意他們退下。
雖然現在的情況不怎麼符合禮儀規範，但管他的呢，這裡的人各懷鬼胎，根本沒必要在意他們。
周圍的抽泣聲因為克拉克的無禮舉措詭異的靜止。
布魯斯呆愣的感受著這個溫暖的懷抱，克拉克用了很大的力氣，勒的他很疼。但這真實的疼痛，反而讓他回過了神。
「布魯斯，我很想你。」
布魯斯聽到了。
這一瞬間仿佛靈魂重歸肉體，心中已然麻木的痛楚後知後覺的席捲了他，他緊緊的回抱住克拉克，將頭埋在他的肩膀，無聲的開始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