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克拉克對此無能為力。
他、他們,一直在為命運抗爭,卻沒有勝利過一次。
所以當鮮紅的血液從布魯斯的身體裡流出,當生命的溫度從他的身體上消散,克拉克那早就已經如臂使指的超能力,再次迎來了無法控制的暴動。
就和第一次覺醒超能力時一樣,甚至因為這些年能力的增長,比那次還要糟糕。
他的視線穿透眼前人的身軀,甚至穿透結構複雜的地心,一直到宇宙的另一頭去——他看不見布魯斯了。
讓人熟悉的、安心的心跳聲早就已經徹底消失。而他現在甚至連看看重要之人的身體都做不到,只能被動的將目之所及全部堆疊著收入眼底。
與此同時,全世界的聲音一同澆灌進自己的耳朵,他聽見了無數人的哀鳴,更聽到了他們的謾罵和侮辱。
「邪惡的超人畏罪潛逃,這世界究竟有誰能讓這該死的超能力者伏法!我們將永遠與邪惡抗爭到底,公平、正義與自由永遠屬於人類!」
有議員在講台上慷慨激昂的舉行著演講,台下寫滿了反超人的標語。
沒有任何一個政客,會允許自己的頭頂懸掛一把無法控制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之前他們不公開發表反超人聲明,而只是暗戳戳的調動輿論,就是因為超人過於強大,再加上人民當時大部分都支持他,而超人也沒有做出什麼可以抨擊的錯事。
但現在好了,他們抓住了超人的把柄,並讓這些蠢貨民眾相信了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現在抨擊超人甚至還能讓這些政客趁機收穫一波民眾的支持,對他們的選舉有著不小的好處,簡直雙贏——指他們贏兩次。
雖說槍打出頭鳥,但當全世界都在反超人的時候,他們這些政客站出來公開反超人就顯得很稀鬆平常了。
呵呵,難道超人還能把他們那麼多人都殺了不成?
哈?別開玩笑了!雖然他們總擔心超人別有用心,但那也只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只有陷害你的人知道你有多無辜。
他們可都非常清楚,一個連殺了仇人為母親報仇都做不出來的純良英雄,又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大肆屠殺的事呢?
正是因為這樣有恃無恐,他們抹黑辱罵的才更加肆無忌憚。
好人,就活該被人拿槍指著!
「已經……夠了。」克拉克閉上雙眼,許久之後,才終於從那繁雜的喧囂聲中掙脫,重新取回了超能力的控制權。
他低垂著頭,輕柔的抱起布魯斯的屍體——那原本對於他來說輕飄飄的重量,此時卻比氪石島還要沉重。
那是他與世界最後的連接了,而這連結,也在今天徹底崩裂。
克拉克將布魯斯交給了阿爾弗雷德,這位年邁卻優雅的老人像是瞬間失去了精氣神,一直挺直的腰背都佝僂了些許。
克拉克參加了布魯斯的葬禮,葬禮非常低調,只有迪克戈登等幾個與他熟悉且被他認同的人。
這是克拉克第二次參加韋恩家的葬禮,這讓他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許多年前,那個在葬禮上無聲流淚的孩童。
而現在這個孩童,也已經步入了死亡的懷抱。
這世界上真的存在天堂的話,布魯斯會在那裡嗎?他那麼善良,背負著整個哥譚,甚至願意為了不相干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他們都說自殺的人不會上天堂……
如果連這樣的英雄都不能上天堂,那這個天堂一定和地獄沒有區別。
當看到棺槨被黃沙掩埋時,克拉克以為自己會落淚。但他的眼眶乾澀麻木,擠不出一滴淚來。
也許,他的眼淚早已隨著那些所愛之人的逝去流幹了,此刻站在這裡的,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克拉克處理好了一切,不,其實他早就沒什麼好處理的了,畢竟他已經全部失去了啊。
他去到孤獨堡壘,將那身紅藍色的制服脫下——紅色的制服總讓他想起那些流出身體的血液,而他已經不能承受這些了。
他換上了那身仿佛參加葬禮一樣寡淡死寂的黑白制服。
他的那身白披風並不是獨裁者的象徵,那是克拉克的哀悼,他紀念著自己的家人、戰友,紀念著自己那暗戀多年卻遲遲未曾開口表白的……愛人。
他曾經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
但事實證明,你確實不會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踹開你家的門給你一巴掌。
現在他在地球上,只有一件事要做了。
純白的披風隨風飄蕩,他來到了大都會上空,看著星球日報上那顆顯眼的星球標誌,在底下民眾的驚呼中向下降落。
但他的雙腳未曾接觸地面,他就這樣懸停在三米的空中,淡漠的看著匯聚過來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