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若:「孩子,你願意再讓我檢查一下嗎?」
聲音和煦,如沐春風,就如同他的人。
酒時點點頭,在歐若的牽引下,重新坐上了治療床。
冰涼的手心貼上她的額頭,寒意刺穿顱骨。
酒時縮了縮腦袋,抗拒地想要逃離。
溫柔的大手不容置喙地捧住她的後腦勺,柔聲安撫:「很快就好,忍一下。」
淡淡的藍風鈴侵入她的呼吸,清新好聞,熏的她暈乎乎,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嚮導的精神疏導會讓哨兵產生短暫的依戀,沉迷而不自知。
如果哨兵的精神力太弱,和嚮導的精神力差距太大,這種依戀將會持續很長時間,甚至產生重度焦慮,一旦沒有得到及時的緩解,原本脆弱的精神圖景會慢慢瓦解,最後飽受折磨而死。
所以原則上,向哨治療會採取等級匹配製度。
SS級的歐若不該給只有F級的酒時治療。
酒時上課總是摸魚,對這些條條框框一知半解,但米洛作為老師,理應制止。
他只是沉默著,在一旁看著。
歐若恬靜的面容露出痛苦,忽然體力不支,從酒時面前滑落。!!
他反應過來,兩手撐住床沿,從後面看去,仿佛將酒時圈進懷裡。
咫尺距離,呼吸可聞。
溫柔藍風鈴絲絲入扣,酒時把持不住地別過腦袋。
太,太近了。
「你沒事麼?」他問。
「我?」酒時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我沒事兒啊。」
他好像才是有事的那一個。
米洛過來將他牽走,交代酒時:「你在治療室好好休息,這兩天就別去上課了。」
她忙不迭點頭,目送著虛弱的歐若離開。
真的沒事嗎?
治療室外。
歐若整個人的重量倚在米洛身上,呼吸紊亂,那張雌雄莫辨的臉失去了顏色,仿佛遭受著巨大的痛苦。
「該死的,怎麼會這樣?」米洛表情不太爽利,卻也束手無策,「我需要怎麼做才能幫你?」
「別擔心,精神力出現了牴觸,讓我靠一會兒,消化一下。」說著,他把腦袋埋進米洛的頸窩,悶聲哼了兩聲。
被他抱著的米洛上將僵直著身子,左右不敢碰這白塔嬌貴的嚮導,默默地垂著手,獨自忍耐藍風鈴的洗禮。
「一個F級的哨兵,居然擾亂了你,這合理嗎?」
「我都這麼慘了,你就別取笑我了。」歐若無力地推了一把,「她精神海太奇怪了。」
「怎麼說?」
「我打不開她的精神通道,看不見她的精神圖景,當我準備強行打開的時候,那股排斥力就出來了。」
「你可是SS級,精神力居然控制不了她一個F級?」
「我感覺這孩子的精神力不簡單……」
歐若這麼說有他的道理,但米洛是酒時的專業課老師,他還不清楚酒時那死樣?
「她要是不簡單,那我手底下這些崽子們都得是曠世奇才。」
歐若:「……所以我才覺得她有些奇怪。」
「也可能是你們等級差太多,察覺不到而已,沒有那麼複雜。」
歐若拂開米洛的攙扶,堅持自己的想法:「這事兒我得上報白塔。」
**
酒時從未感到如此神清氣爽。
腦袋不疼了,腿腳也利索了,她原地蹦蹦跳跳,搖頭晃腦,然後靜止五秒。
誒嘿,沒颳風。
精神海里安然無恙。
困擾她五年的精神海颶風終於消停了。可歌可泣!
她舒服地躺在治療室的地板上,攤成「大」字,快活地上下滑動肢體,輕快!
噗呲。
什麼東西突破硬物的聲音。
肢體逐漸停擺,酒時豎起耳朵,在安靜中尋覓聲音來源。
噗、噗。
這回清楚了。
好像是某種植物生長的聲音。
她環顧四周,治療室里純白一片,沒有綠植裝點。
怪事。
酒時嘀咕了一句,心大地躺回暖洋洋的地板。
什麼事兒也比不上享受安靜來得重要。
她心滿意足地眯起眼。
在她不曾注意的地方,平靜的精神海冒出了一顆嫩芽,瑟瑟縮縮,悄然隱匿在茫然一片的空虛中。
悠然入夢。
「滴滴,滴滴,滴滴。」
星環瘋狂震動。
酒時「蹭」地睜開眼,從地上翻滾起來。
心臟差點廢了。
她捂著驚魂未定的心口,接受了來自柏瑞安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