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者權衡之下,蘇離果斷躺下。
就差把「我要被打死了」刻在臉上。
「額咳咳……萬師兄……嗚嗚嗚哇,萬師兄啊……我做錯事了嗎……你要為我做主……」
他也不說什麼,只是一味叫喚。聲音之悽慘哀婉,聞者汗顏,聽者沉默。
范長老一巴掌把人打傻了?
蘇離才不管別人的眼光,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他就是要嚎得人盡皆知。
「萬師……」
萬塵熄嘆息道:「我在。」
「額、沒事了。」
聽出語氣里濃濃的無奈,蘇離識相地閉嘴消停了。
被蘇離這麼一鬧,萬塵熄氣消了一半,他原本擔心蘇離內傷,范長老功法向來毒辣,看他還能裝傻賣慘,心下頓時稍安了。
「各位長老,弟子渡劫之事與蘇離無關,他出於善意闖入避雷陣,他並非是存心要害弟子,其中隱情請恕不能道明。」
「如今弟子金丹將要凝成,也能證明蘇離的清白,事後我會和師尊請罪,望長老明察,勿怪罪蘇離。」
他話里話外把責任全攬了,惹得旁人又是一陣非議,非議聲音不大,可在場都是修道之人,耳目遠超凡人。
說萬塵熄真像傳聞高冷出塵,問蘇離到底哪號人物,講問天宗這是想鬧哪出……閒話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是說另有隱情?」烏思長老笑了笑,話鋒一轉問道:「塵熄師侄,你可知這幾日發生了什麼?」
烏思長老神情逐漸嚴肅,一步步走到萬塵熄面前,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平地捲起一片蠻橫的風浪,排山倒海之勢席捲而來。
外宗弟子只覺眼前忽然一黑,來不及反應就被捲入了漩渦,再睜眼,他們已經被送到了山腳下,「問天宗」幾個鎏金大字飄逸醒目。
一名老者停下灑掃的動作,直起身來笑眯眯擺手:「各位,慢走不送。」
「啊?」
幾名外宗弟子面面相覷,滿臉被「請出來」的茫然。
「後山鏡湖失守,傷人邪祟逃出,問天宗得給天下一個交代。本打算事後再細查此事,只治你們監管不力之罪。只不過……」
說著她看了眼蘇離,蘇離被看得莫名其妙,對視的眼神清澈乾淨。
烏思長老繼續說:「有人檢舉蘇離與魔修有勾結,趁考核裡應外合危害宗門,我雖不信這種捕風捉影的檢舉。」
「但蘇離身邊接二連三地出事,一句輕飄飄的另有隱情,當著外門道友的面,我們該如何服眾?」
與此同時,一道雷電徑直劈下,藍紫色的光亮閃過,映到烏思長老臉上。
「塵熄師侄,你該……」烏思長老的瞳色很淺,慢慢眯成細長的縫兒。
蘇離的心忽然突突跳,本能覺得她很危險。
他脫口大喊:「萬塵熄!」
下一刻,白色的紗帽應聲落地。
烏思長老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拍了拍萬塵熄的肩:「你該繼續渡劫了。」
對面的萬塵熄目不斜視,俊美的臉龐有道駭人的傷疤,從左額頭橫穿到右臉頰,如精雕細琢的山水畫,被凡夫俗子粗魯畫上一筆,美感皆失,面目全非。
「塵熄,你臉上的傷疤……這就是蘇離要帶你跑的緣故?」陳長老是宗內最管事的長老,算是看著萬塵熄長大的,話語裡頓時帶了幾分擔憂。
說起來真是諷刺,修無情道要滅人慾的萬塵熄,也逃脫不了被他人凝視外貌,容貌是求偶的利器,也是修道的枷鎖。
仙風道骨天人之姿,凡人對仙人的想像真是匱乏,仿佛修道以後就沒有了醜人。
萬塵熄彎腰拱手行禮回道:「長老明鑑。」
寬大袖子遮擋後的眼眸微垂,眼神安撫滿眼心疼的蘇離,隨即朝避雷陣方向走去。
盤腿,打坐,閉目,等待天雷落下。
一道,兩道,三道,中途跑掉的行為惹怒天道,劈下的雷擊一道比一道狠,巨大的雷聲震耳欲聾,白光閃透了半邊天。
蘇離看著雷陣中坐得筆直的萬某人,從一開始的心疼變得氣不打一處來。往自己臉上燒道雷擊疤?虧你想的出這種餿主意!
蘇離恨不得揪住對方衣領,懟萬塵熄耳邊問他腦子在想什麼,傷成那個鬼樣子還要逞什麼強!
憑什麼你一個人扛?
自己到底算什麼!
「很擔心他?」烏思長老的聲音耳邊響起,蘇離沒有回應也不惱,繼續自顧自說道:「放心吧,他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