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害羞地用翅膀捂住了眼睛,卻是把歌唱得更快樂、更悅耳動聽了。哈利腦袋裡面像是裝了教堂洪亮的大鐘,咚咚咚地撞,撞得心跳也響了起來。他呆呆地望著德拉科的臉,理智里的某個角落大聲告訴他這樣看上去一定很傻。
「你笑了。」德拉科眨眨眼。
有嗎?
哈利摸摸自己的嘴角,好像確實是。
他垂下手,傻傻地問:「……然後呢?」
第二個吻於是落下來。
這次,德拉科要停留得久一些,不知所措的唇瓣盡顯著生澀和笨拙。「原來他吻技不好……」哈利心裡莫名有點偷樂,這麼一樂,心裡本就快要散架的防護牆塌得七零八落。於是,他閉上眼睛,扶住德拉科的肩膀,任由那微熱的氣息撲在自己臉上,貼緊對方的嘴唇——
一股名為歡喜的熱浪在心頭蒸騰起來,哈利同樣不知所措,卻情不自禁——夢境裡的感官能有多敏感,他從未領會得這麼清楚。枝頭的夜鶯從樹上飛了起來,在他們頭頂旋轉著,飛呀飛,動聽的歌逐漸變得甜美。那熱浪在呼吸間蒸騰——蒸騰——上升——再上升,終於在夏日的盡頭轟然掀起。
只不過,或是因為錯愕,或是因為顫抖,就算是這次,德拉科也很快縮回了頭。哈利感受到嘴唇上觸感的消失,睜開了眼,並在那一剎那,望進那雙朦朧又清澈的眼睛裡。
月上陰影般的顏色。
多麼像個夢境。
而事實上,哈利也確實在下一秒——不偏不倚的下一秒——清楚地意識到這是個夢。
因為他醒了。
非常突然。是被人搖醒的。
睜開半隻眼睛,他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句話是「別他媽吵醒我」,第二句話才是「謝天謝地我醒了」。緊接著,他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差點撞到旁邊兄弟的頭。哈利驚恐地看著床頭已被擰開的檯燈——格蘭芬多宿舍的檯燈——不知是被夢境的內容還是夢醒後的第一反應嚇到。
「哈利!衣服!」羅恩焦急地叫道。
「穿什麼衣服,天都還……」男孩渙散的眼神在昏暗的房間裡轉了一圈,落到床頭的螢光鬧鐘上,對上焦,反應了一會兒,隨即從床上跳起來,「什麼?!都四點半了?!」
羅恩亂七八糟地將哈利的衣服褲子扔在他臉上,抓起梳子豎起了頭髮。哈利一邊快速套上絨衫和毛衣,滿心嘈雜中瞥了一眼朋友反常的舉動。他什麼時候在意起形象了?
他們三下兩下洗了一把臉,把半濕的毛巾塞進行李箱,匆匆出了門——走到門口,黑髮男孩又折回去往行李箱裡塞了什麼東西,才小跑著拎上箱子奔下樓梯。
「該死的廉價航班……起飛這麼早……」羅恩罵罵咧咧抱怨著,「哈利,鬧鐘響了兩回你都不醒,還非得我叫你,做什麼好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