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二樓同一樓一樣樸素,除開牆上一張紅色的碎花壁毯。德拉科看見它,想起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那丟人的「舌頭被偷走了」的經歷。那時哈利執拗地要扳開他的手,他暗自心驚,仿佛觸碰這個人的皮膚會帶來什麼更大的詛咒。現在想想,那確實不假……
意達將他們帶到兩扇木門前,說兩間房都是一樣的,沒什麼區別。她細緻地詢問了是否還有需要到她的地方,在兩個男孩搖頭後笑著下樓去。德拉科看著這人的樣子,感覺有些不平——自己家的傭人怎麼就沒這麼好?
「我睡那間?」哈利指指更靠裡頭的那扇門。
德拉科點點頭,沒有異議。
他們各自轉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整棟房子裡一時只有木板上的腳步聲。
嗒嗒……嗒嗒……嗒……
嗒嗒……
嗒。
接著,像是突然失去聽覺一般。那聲音停止了。德拉科站穩腳跟,放慢——屏住了呼吸。
樓道里很安靜。完全的安靜。
什麼聲音都沒有。
一種無形的、勢不可擋的類似於直覺的東西,像是西海岸的狂風一樣呼嘯著衝過全身。他凝視著地板上的同心圓木紋,血液順著皮膚下的細微脈絡飛速奔涌。
德拉科上過許多次舞台、應對過許多考試,知道怎麼樣讓心跳平復、如何擺出一副無所謂的神色。然而,當他真的轉過身的時候,有些偽裝還是不經意地露了餡。
意料之中地,哈利還在那裡,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他。
「Yes?」他儘量不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太急促。急促,喜悅,期盼,最好全部都別有。
但這有點困難。應該說是很困難。
因為哈利正慢慢向他走來。
德拉科看著那張臉,那張討厭的臉,伴隨著全新的、揣測的甚至於模糊的某種光亮一寸寸靠近。哈利走過來,將右手試探一般放在德拉科的左肩平坦處,通過這個動作借力穩住自己。然後,哈利掌心稍稍用力,猶豫且緩慢地,踮起腳尖,閉上雙眼——
吻了他。
不是昨夜那種緊密相連的、情不自禁的吻,而是一個輕柔卻不短暫的接觸,乃至於純淨,像法國人的貼面禮或是牧師的祝福,只不過不是落在臉頰或額頭,而是嘴唇。
柔軟的,微微濕潤。
德拉科在那一瞬間彎起唇角,再次微笑了——這是一個很小的動作,很小很小,但足以讓緊貼他的男孩察覺到。哈利頓住,睜開眼睛,茫然之中撤回了剛剛送出的禮物——下一秒,像是為了報復這個無禮的舉動,德拉科一把摟住他的腰,重新捕獲了他的嘴唇。
那朵玫瑰等待已久。
夜鶯總要有個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