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著隔間的門板,雙目無神。
茫然度過了一天,再回到夢境,德拉科才意識到,這裡的秋已經那麼深。
十月走到了末尾,空氣涼得讓他們不得不圍上了圍巾。短短十天不見,原先仍帶淺綠的接骨木樹林已經變成了耀眼的金紅色。哈利牽著他的手沿小路走進林子深處,在樹葉簌簌落下時伸手抓取了一片,攤開在掌心。
尖細纖長的頭尾,橢圓的肚。邊緣的小齒像是啃過了旭日,沾上一片赤紅。
「我想這裡就是了,加爾描述的接骨木樹葉子就長這樣。」哈利鬆手讓葉片飄落,望向眼前整片的、因為澄澈晨光而閃爍的樹林。
他們或許出來的是有點太早了,又或者夜晚正被寒流緩慢、堅定地拉長。總之,德拉科感到自己冷得抖了一下,不由握緊了哈利的手,仿佛那是周遭唯一的溫度。
「所以……我們應該唱什麼?」哈利猶豫地問。
德拉科看見他的圍巾歪垂到後背,伸手想要幫忙撥正,卻又在對方回頭來看自己時頓住了——那雙眼裡純粹的綠色被深秋的樹林照得發暖,裡面細絲般的紋路清晰可見。
「……什麼都可以。」德拉科收回了手,將它裝進口袋。哈利眨眨眼,自己將圍巾順到胸前。他們今天都默契地沒有戴禮帽。
「我不會唱歌。」哈利用在德拉科聽來非常理直氣壯的語氣說著。
「……所以你指望我來唱?」
「你的聲音很好聽。」
這句話從黑髮男孩嘴裡說出來,仿佛是最平常不過的稱述,德拉科卻因為它發怔。他感到自己的臉慢慢發燒,像是要把心中隱藏的酸澀也燒盡再融化。他左右顧盼了一會兒,總覺得站著唱歌十分彆扭,於是走到一棵粗壯的接骨木樹邊,靠著樹幹坐了下來。
地上滿是枯黃了的落葉和淺綠色的野草。德拉科清清嗓子,試著哼起音樂課上學過的旋律,喉嚨卻被卡住似地發不出聲音,隨即想起現實中的歌在這裡是唱不了的。哈利在環顧了一圈四周的樹木之後跟著坐下,德拉科於是很快換了個點子,回想一番,找准合適自己的音高,起了調——
「人生就好像一根魔杖,它變出太陽、風暴、歡樂和悲傷——」
「認真的嗎?」哈利詫異道,「你把它記下來了?」
「我有很好的記憶里。」德拉科不屑地說。
「全部?」
「只是這一段。」
黑髮男孩「喔」了一聲,低下了頭。
「Still……quite impressive.」
德拉科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這已經是哈利五分鐘內第二次稱讚他了。他因此放鬆下來一些,背靠樹幹,唱出記憶里栗樹姑娘的歌謠——
「人生就好像一根魔杖,它變出太陽、風暴、歡樂和悲傷;我們的心裡藏著一個世界,它決不會像流星一樣消亡,因為我們人是上帝的形象——」
「我想你得大聲一點,才好讓接骨木樹媽媽聽見。」哈利又一次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