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風雪在持續四天之後終於有了停的跡象。為期不長的日照時間裡,山中獵戶匆忙向鎮裡的巫師換置嶄新的手套和護盾。它們是由攜帶魔法的短鼻龍皮甲製成的,足以抵禦嚴寒和羚羊角的襲擊。
下午兩點的黃昏里,德拉科又一次獨自躺在木板床上。手邊的《修道院》已經被他讀了整整三遍,就連司各特本人也不會比他更了解其中故事的情節。這兩天哈利一早就摸黑出去,接近睡覺時間才回來,問起來只回答說「去向鎮裡的人了解情況」。然而就在昨夜,德拉科見他開門進來,昏暗中迷茫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便走回自己房間,「砰」地把門關上,留下一股發焦的酒味。
是。他寧願去鎮裡巫師們開的酒館喝酒,也不願和自己說話。德拉科已經問不出「為什麼」,也沒有力氣再去試著接近他——然後被推開。他將眼下的情況思索了無數次,卻最終不敢觸碰可能的答案。
這下,他已經又凝視著壁爐里的火苗不知有多久。白天的、夜晚的——所有關於哈利·波特的情景在腦海中交叉浮現。
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他一遍又一遍地問。
他沒有做錯什麼事——他做什麼了?如果是在夢境之外,三年的時光里,哈利與他的對立已成定局——那麼現在?在這個世界裡呢?從第一天起,從那個地底樹洞的相遇開始,到後來的每一天——他們走過的每一個地方,他什麼時候沒將他放在第一位?
他不想做那些事的。他不想每天只能睡在帳篷里、一日三餐只能吃流浪漢才吃的食物,他不想和那些老人、酒鬼和小孩打交道——該死,他差點和那艘輪船一起沉沒。他不想走這麼遠的路,根本不在意什麼金蘋果或者奧列·路卻埃……
他只在意哈利,他明明只在意他——而他根本也不想在乎。就像是八年級的時候,哈利拒絕他的示好讓他憤怒了幾乎半個學期,當北方大地的寒冷從外向內侵蝕——他早該把這個男孩扔下,早該把那本童話書扔進碎紙機,好讓自己快活一些。
他明明很快活,十分快活。這麼久了,他生活里從未有過什麼得不到的東西,也從未有人左右自己的感受。他平平靜靜生活著,直到離開學校那天都該在和斯萊特林的朋友們講波特與隆巴頓的笑話——而不是因為一個荒唐的夢,意識到那些可悲的感情……
不,是可笑。
可笑極了……
德拉科攥緊褲子上的布料,分不清對自己更多的是憤怒還是憐憫。他抄起魔杖從床上翻起來,走到臥室外點火燒水,就見哈利從門外回來了。
黑髮男孩看向了他——但只有一眼。再然後,他低頭脫下自己的棉絨大衣,拍走上面的雪。
「剛才那個養飛馬的男巫說,他願意借給我們兩匹馬,那會省去我們爬山的功夫,」哈利平鋪直敘地說,「只不過要再等兩天,因為他已經答應將所有馬借給另一個人去山下運蔬菜了。」
「你同意了?」
「當然。我們很走運——」
「沒有問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