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只停頓了不到五秒鐘,然後走上前去,抬手重重敲了三下門——
「有人嗎!」
他扯著嗓子大喊道,讓這成為方圓十里內最響——也是唯一的聲音。
該死……
德拉科又加重力氣敲了一次,除了把手敲得更紅之外沒有任何收穫。然而他看著門上的鐵鎖,忽然就來了氣——
「他媽的開門!!!」
他大聲叫喊,把門捶得顫顫巍巍,門樑上的雪堆碎裂開來,直直砸在他的腳上——「操!」
德拉科一下子跳開,踉踉蹌蹌退後幾步看著面前深色的、鏽跡斑斑的木門。腐朽的痕跡從中心擴張開到四個角落去,形狀像極了一張陰森的笑臉。他咬緊下唇,轉身看著空無一人的四下。月光勾出滿是積雪的街道。黑夜將它輕輕托起——便是潔白無瑕的、星點閃爍的銀河。
德拉科放棄了叫喊,坐在酒館前的木頭台階上,疲倦地蜷曲身體,把臉埋進自己的臂膀。
北風在耳邊極冷地刮著——它根本就沒有去往南方,而是留在了這裡,嘲笑所有失敗的人。德拉科這樣想著,覺得渾身愈發冷了。他沒有帶魔杖出來,也沒有力氣再站起來。寒冷剝奪了所有自我打氣和欺騙的能力。他還能怎麼樣呢?
這裡沒有任何一個人……也許他就可以在這裡逐漸失去知覺,逐漸變得麻木。不會有人在意,也不會有人來……從始至終都是這個樣子,永遠也都會是這個樣子。他把自己抱得更緊,只有感覺更加酸楚。
他已經不記得溫暖是什麼感覺了。現實中逐漸向初夏的季節靠近——但那不是夏天,夏天不會是這個樣子,它從來也不會真的到來。他也不想去記起這個夢裡的夏日——那些陽光下的、破碎了的記憶像是一時瘋長的花被凍結在了冰晶之中,透明的光澤讓每片花瓣格外迷人,卻無一不拒絕著人的觸碰。
他站在回憶之前,像是站在博物館的標本前見證曾經鮮活的一切變得不再動彈。那死亡一般沉寂的、沒有回覆的對於從前的呼喚,將他用力推遠——推到陌生的國度去。沒有鮮花或柳絮,只有一望無盡的茫茫白雪和黑壓壓的枯枝粗干。他站在那迷宮般的黑色森林裡尋找出路,回頭卻連來路都尋不見了……
他只是想要逃離。逃得越遠越好,再也不回來。
「今天是新年夜……你知道。」
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出現在了頭頂。德拉科猛地抬起頭,就看見那個穿黑斗篷的老婦人——名叫斯娣妮的女巫,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完全沒聽到這人是什麼時候來的。但他看清了她的臉——那雙洞察一切般審視著他的琥珀色眼睛,便煩躁地把視線挪到旁邊的雪堆上。
那上面寫了幾個字,被風掃得看不清了。
「我跟你說了,別來煩我。」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女人纏著他是要做什麼。他不想和任何一個人說話,不想見任何一個人。
「或許。」斯娣妮輕輕地說,在旁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