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位有錢人或是某派皇族家的少爺。貝兒看著他的背影想。他見過許多叼著金子長大的人,而他們的舉止總是和別人不一樣的。這又讓他想起那位肥豬似的市府參議——如果有人要用權位搶走他最愛的女孩,那麼他至少得長得像個樣!
這念頭在他原本明媚的心裡種下惡毒的果子。這讓他不禁打了個顫,慌忙去找等候著他的鋼琴。
而說到權貴之士——這場舞會裡真是不缺這類人!「山丘皇后」的兒子離開了,則換為「瘸腿國王」的小王子組織這樣的盛事。屋裡因此堆滿了這位皇室少年的友伴:駐守城外的騎士、夏洛特宮住著的香商之子、從千國之地遠道而來的小姐和公主們,還有各占數畝地的將軍和各路親戚。
當然,這裡也有王子平常鮮少接見的人:新港開船的漁夫和水手、劇院打雜的學徒和啞劇演員、西大街上最好的老鞋匠——他是個古板卻技藝出眾的南方人,身穿一套陳舊不堪的的騎士服,卻為自己縫了最漂亮的一雙舞靴。
此時,他們卻都不以自己的模樣出現。他們或是掩著面,用白色或黑色的紙面具遮住一半的臉,或是穿著比平常厚上三倍的花邊裙子,又在手袖裡塞了白乎乎的棉花。有人在頭上戴了獅子的鬃毛,只因他是水手區最膽小的人;有人什麼也不戴,挺著胸脯裝作宴會的主人——卻忘了掩飾喉嚨里的「嘎」和「呵」。最糟糕的還要算外交官的侄子。他頭頂一個動物面具,鼻子和嘴巴處垂下許多觸鬚,額上還有皮做的尖角。這不僅讓許多小姐們看了尖叫,更是讓屋子裡的老人們憤怒起來——
「快把它脫下吧!快把它脫下!那是他們的怪物!上帝——那不該在這兒出現!」
「怪物」翻了一個白眼,消失在門外。而在他的身後,人們逐漸跳起了「薩爾塔萊洛」。半張臉的男人和抹滿粉的女人牽手共同跳著——沒有人為此感到奇怪,因為人們平常和這一夜的面孔並無什麼差別,就如同故事裡說的那樣:「大家在自己的衣服下面都藏著某種秘密的東西,不願意讓別人發現。」
「我說了吧,這世上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不願跳舞的男人?想想看,你就想想看!」
一個披著白紗的年輕姑娘和她的女伴站在角落裡,對舞池的方向露出嫌棄的神情。她髮髻上別著一串粉色的紫羅蘭,胸前和腰上都墜著小粒珍珠做成的鏈子。
「但他看上去是個害羞的人,可愛的那種害羞。」女伴惋惜地嘆了一口氣,「以及他和其他人不一樣,我說不出來是什麼……但就是不一樣。」
「如果你真的這樣喜歡他,就去和他說話。」
「我不能這樣做!我們不能邀請男人跳舞,更不能說話,這寫明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