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被壯實的肩膀和脖子遮住,哈利於是只能聽見盧平斷斷續續的聲音——「韋斯萊夫人——羅恩!!羅恩你在哪裡!!!」
他絕望地叫著,聲音大到要將自己的鼓膜震破,卻像是被丟進了真空當中一樣,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抽泣的衝動在那時湧上胸口,卻只有讓他更加憤怒。他拳打腳踢著試圖把穆迪推倒,結果是被勒得更緊,仿佛拷著自己不是人肉做的手臂,而是受力便自動收縮的鐵鏈。
「砰」地一聲——哈利被扔進了羅恩的房間裡,房門重重關上!
下一秒,上鎖的聲響就從鑰匙孔處傳了出來。
「放我出去!!!這他媽——這他媽的是違法的!你們是他媽的警察!!」哈利使出全身解數扭動門把,「砰!砰!」——用力捶著門。
然而門把已被卡死,拳頭敲到發腫也無法讓門板移動分毫,或是使得門外的人聽見、聽清、聽明白——小天狼星就在奔往危險的路上,而他不能留在這裡,他沒有可能只是留在這裡……
「羅恩?!羅恩你在那兒嗎?讓他們放我出去!求求你了!」他幾乎哽咽地喊道。門外,韋斯萊夫人似乎是哭了起來——而這隻有讓他怒火更盛。
一群瘋子……一群不可理喻的蠢貨!都是蠢貨!
哈利咬緊牙關回頭,三兩步邁到窗邊,握緊把手想要把窗推開——然而這扇玻璃也不知什麼時候被鎖死了,除了一道通風用的、手掌那麼寬的縫隙之外,怎麼也打不開。它冰冷地、沉默地立定在那裡,罩住屋外無限深的黑夜。
一定是有辦法的……一定是有辦法的……
哈利繃緊著臉,呼吸急促地在屋裡轉了三圈,打開羅恩的每個抽屜、柜子,試圖從裡面找出任何可以開門、開鎖——或者索性能把窗子木板砸開的東西。但是十六歲學生的房間該死的無用,除了足球和橄欖球外就是遊戲機和各類棋盤。他用他能找到的所有、堅硬的帶重量的東西都往窗戶砸去——然而那玻璃新年才剛剛換上,雙層的絕望的——紋絲不動,任人怎樣砸都無動於衷著。他也試過用銀行卡、回形針,任何東西去開門,卻都以失敗告終。
無力感海嘯一樣撲面而來,衝垮了他強撐著站立的肢體,也撲滅了猛烈的——唯一讓他屹立著的怒火。哈利雙腿發軟地坐倒在床上,渾身上下劇烈顫抖,好像要把所有的恐懼和痛苦都抖落。
不能放棄……不能放棄……
他捂著整張臉坐在床邊,很快感到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流入指縫間。
眼淚讓他感到更加懦弱和無能不堪。他於是狠狠抹了一把眼角,雙手扣在身前,弓著腰用力呼吸著。窗外的月光無聲流淌進來,腦海中對於幾公里外場景的想像就如收割者的鐮刀懸在項上。
那一刻,他似乎才是被死亡擁抱的那一個。
冰冷的空白,寂靜,時間失去意義。
如一粒灰塵,被黑色的鞋底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