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切本就不一樣了。
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
哈利躺在床上,心痛得呼吸不上來。他用力往肺部吸入空氣,卻覺得怎麼都是徒勞都是缺氧的。被子把頭整個裹住——他不想有人來問自己怎麼了。他不知道怎麼解答。他不會解答。
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為什麼?
回憶蜂擁而至擋在面前,形成一堵無形卻堅硬無比的城牆。他逆風而行一樣向前推,如同雪山上暴風雪中那樣艱難前行,全身酸痛——卻仍然想要終點。
不……不是雪山上,甚至不是不凍河邊。平原上那人要吻他,他就已經把他推開了……那就再往前,用力往前,字裡行間尋找證據,翻過那座覆滿森林的山,翻過風媽媽的樹洞,直到尋見切開段落的某個句號……
突然之間,哈利想到了。
他想到那片濕冷的沼澤,就在德拉科渾身顫抖抱住他之時,他就是那樣緊張,昏暗中感到面前的人不知怎麼變了樣。那時他困惑,那時他迷茫,他甚至不知道要怎麼反應——直到三個月後,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過來一個可能性。
但是為什麼?那天發生了什麼?
哈利用力去想,緊接著就陷入那天的沼氣熏臭,那些令他雙眼酸痛的白色濃霧。他在視線模糊中感到雙眼像是進了胡椒粉末那樣酸痛辛辣……
再然後他哭了。
準確來說是流淚。
而他從來從來,不輕易流淚。
就這樣,一個龐大而令人恐慌的猜想全然包裹了他。哈利呆愣在黑暗之中,不敢相信這一切的答案可以是個無聊的、極其小巧的玩笑。所有的感受,所有錯開的一切,都只是個天使惡魔較量之間所有的伎倆。
他們要打賭,賭人們所見的是否能讓人改變。
而那賭注,在曾經,就是他眼裡的「所有一切」。
可那不是一切。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哈利的心裡響了起來。它嘶啞,顫抖,像是即將凍僵在冰隙之中的旅人,掙扎著、用力地向裂縫外的過客吶喊。
這不是所有的一切,從來都不是。
哈利用被子捂緊了嘴,漆黑之中望見飛雪飄零之中,德拉科站在路燈下望著自己的樣子。
如果真是這樣,真是他想的這樣…..
那麼他當時到底該有多難受?
愧疚的酸澀像是秋後足以掀翻巨輪的大雨,將他衝倒又被海浪吞噬淹沒。哈利想起德拉科曾經臉上總是掛著的微笑——那些流連在他嘴角,用力或是顫慄的吻。如果他想的正確,那麼自己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所有的冷漠、冷戰、不安、不適——就都有了解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