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園中終於不似往常般平靜,青天白日下爆發出了一聲絕望哀嚎。
男學生崩潰的坐在地上,瞪著自己面前的女子欲哭無淚。
他實在是受不了,這個任琳琳自己瘋也就算了,怎麼非要拉著他們一起找死?
自從失蹤了一次後再回來,她就有了些走火入魔的傾向,今天更過分,二話不說就拉著自己排練,頂著一張全副裝扮的假面,他竟分不清眼前是人是鬼。
「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坐在地上不肯起來,求助般的看向了其他人,卻被眼前女孩硬生生將頭掰了回去,兩根手指重重捏在他的下巴上,疼的他頭上已經冒出冷汗。
在他面前,是任琳琳一眨不眨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嘆了聲氣,失望出聲,「前日我觀你上台,步法走位尚有欠缺,快起來排練。」
聲音雖溫柔,但手下動作卻毫不留情,拽著他的胳膊就將人拎起來,不顧男學生哀求,拖著人就要上台。
一旁,張曉晨吊兒郎靠在牆邊,一臉無語看向身後詢問,「她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彼時江柳正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秋日午後的陽光暖洋洋落在身上,溫度適宜,愜意的很。
聞言眼睛微睜開一條縫瞅了眼屋內,隨後再次合上,「只是排練而已。」
任琳琳凌晨觀戲挑毛病,白天拉著他們糾正,江柳早已習慣。
只要配合她的建議老老實實排練,也不至於被逼迫成這個鬼樣子,奈何這學生對任琳琳格外有偏見,依然是認定她不人不鬼,時不時言辭激烈,就連混混出身的張曉晨都有些聽不下去。
所以他如今得了單獨的『厚待』也是咎由自取,江柳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沒看見。
除去被抓去加練的那位,剩下人都隨著江柳呆在院中。
許書和徐夢拎著小板凳排排坐,一個望天一個看地,雖沒開口,可身上緊繃的氣息還是傳達出了他們的情緒。
「我們還能回去嗎?」
徐夢的聲音不復初來俏麗,如今已經有些嘶啞,負載著沉重的心事落在地上,卻沒有人應聲。
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說出一定可以這句話,尤其是在如今的情況下。
在他們看來已經算膽大妄為有主見的江柳都沒能見到陳婆婆,難不成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事到如今,隨著眾多線索的揭開,已經沒人認為完成演出就能通關。
若是沒有江柳,他們怕是已經死了三個人,能不能活到演出都不一定,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振作起來。
唯獨江柳嘴裡含著塊薄荷糖,思索著如今怎麼破局。
再一次搶了杜麗娘的戲份後,上午她又去尋了陳婆婆,得到了還是老管家無情的答覆,今日不見客,改日再來。
這叫江柳忍不住懷疑,究竟是不見客,還是不想見她?
這種事情無法試錯,正如無人知曉任琳琳還能不能正常,自然無人敢前去找那棟房子。
她心底嘆息一聲,莫名煩躁起來。
上一次這麼束手無策是哪一年?
她盡全力去想曾經經歷的事情,腦中卻總有一層迷霧阻擋她探究。
氣氛隨著眾人的低落冷凝下來,張曉晨率先沉不住氣,一腳踢開石塊罵罵咧咧,「整天咿咿呀呀的吵死了。」
他就不喜歡這些個東西,成天情情愛愛生生死死,有什麼意思啊。
許書依舊望天,語氣帶著股平靜的絕望,「文學是講究象徵意義的,看似是兒女情長,實際上是對封建的批判,裡面有強烈的理想主義色……」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張曉晨不耐煩的打斷。
「得得得,師父你可別念了,我哪兒懂什麼文學,文學能讓我們出去嗎?」
再經歷這麼兩天,他都想直接一頭撞死在牆上,也總好過變成任琳琳那樣,連自我都迷失了,成天就知道唱戲唱戲。
被他這麼一罵,許也不說話了。
唯獨江柳聽到那句象徵意義心頭一,一個想法自腦海中一閃而過,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大家只見她蹭一下從搖椅上起身,三兩步來到了徐夢面前蹲下。
「暗室中的資料,我記得你整理過吧。」
她的語氣快又急,像是想起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嚇得徐夢一愣,怔了片刻才點頭,「啊,對,我看了幾本,都是被她改成戲曲的原本。」
班主的書架上不光有戲曲,還有不少民間故事。
徐夢白天沒事就會去找兩本看看,雖然讀不進多少,好歹找個事干,不至於時時刻刻備受煎熬。
江柳聽了她的回答忽然笑開,方才的喪氣消失的無影無蹤,眼睛輕眨,在她面前慢慢站起身,身後影子被午後的斜陽逐漸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