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野的手被鍾向暖握在手裡,她的手比他的要軟很多,周渡野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耳尖發燙。
他沒有什麼齷齪心思,男女授受不親的概念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還太模糊,況且班級里平時出行都是一男一女的小朋友手牽手出行的。
他是班級里多出來的人,沒有可以牽手的同學。
他個子高,平時都站在最後一排,老師就叫他幫忙監督小朋友的紀律。
手必須牽著,不然隊伍就走不整齊。
但小朋友面子薄,扭扭捏捏不願意牽手,卻又怕周渡野告老師自己不遵守紀律,總是趁周渡野不注意把手鬆開。
周渡野看得清清楚楚,但也不會告狀,只會覺得莫名其妙。
就是牽一下手而已。
只要班裡誰跟誰不擺出一副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牽手的模樣,就會被群嘲,被班裡人起鬨說他們喜歡對方。
周渡野一向不參與這種起鬨。
因為他們的起鬨讓他覺得很難堪,就跟從前他被人欺負時,那些人慫恿同伴欺負他,看他被揍時的高呼聲一樣。
他發現,他不覺得按照校規班訓生活有什麼不對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按照規定跟女孩子手牽手。
他們說願意跟女孩子牽手就是喜歡她。
周渡野清楚自己是喜歡鍾向暖的。
他對她的喜歡,就好像是冬日必不可缺的霜花,春日盈盈的綠意。
周渡野看著鍾向暖給自己細緻地擦去指節上的花粉和汁液,指尖的酥麻感順著血液傳遍全身,心室舒張收縮,把喜歡烙印進心底。
「周渡野,你牽著我的手,這樣過馬路安全。」
周渡野反握住鍾向暖的手。
他受傷後,有很多人牽過他的手。
但他主動反握牽他手的人,這是第一次。
周渡野好像明白為
什麼其他人牽手會扭扭捏捏的了,因為他們有感情,能明白人與人之間的情緒和心思。
周渡野是過敏性鼻炎,對花粉極度敏感。
藥店的藥劑師給周渡野拿了幾瓶噴霧,囑咐鞠夏茶家裡別養寵物和侍弄花草就可以了。
鍾向暖聞言難過地嘆氣了一聲。
「那鸚鵡是不是也不能養了,我本來和周渡野養一隻鸚鵡的。」
藥劑師聽完點點頭:「是不能養了,鸚鵡上面有羽粉,也容易讓他發病。」
鍾向暖很遺憾,但是也感到奇怪。
她明明記得上輩子周渡野是養了一隻鸚鵡的。
那個時候也沒聽他說他有鼻炎。
而且她也很喜歡鸚鵡。
她以前是不喜歡鳥類的,覺得鳥的爪子和鳥喙很瘮人。
可是等後來她認識了周渡野養的鸚鵡後,在她心目中,鸚鵡才是寵物的最佳選擇。
又聰明又可愛,羽毛都是精緻漂亮的。
她上一世能和周渡野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離不開鸚鵡的推波助瀾。
所以這一世,她本來也是想養只鸚鵡促進自己和他的感情的。
鞠夏茶跟著藥劑師學會了噴霧的用法,跟周渡野說:「阿野,你這麼不告訴阿姨你有過敏性鼻炎啊?」
鞠夏茶的話不是指責,也不是怕出事承擔責任,她是怕周渡野真出了上面事情要了命。
「不知道。」周渡野的鼻尖紅紅的,眼眶連帶著些許粉嫩,說起話來,嗓子裡還有軟軟的奶音,光看外表,周渡野是個可愛天真的孩子:「我以前對花不難受的,但是從去年開始,只要花朵太香,我會喘不上氣。」
周渡野說到這裡有些傷心:「媽媽以為我是裝的,就是為了不上學,我那時候不嚴重,就沒當回事。」
鞠夏茶憐惜地揉了揉周渡野的小臉,惋惜地想,她本來想著今年開春養些花的。
以前在家的時候,鍾向暖爸爸對花粉過敏,現在僱主的兒子又有過敏性鼻炎。
看來她這輩子是跟養花無緣了。
鞠夏茶打趣道:「暖暖啊,你以後找老公可不能找對花過敏的,你得找一個身體素質好的人,這樣等你嫁人了,媽媽就能去你的小家養花了。」
鍾向暖笑嘻嘻地應和,母女倆笑作一團。
周渡野在腦海中反覆想著鞠夏茶說的話。
對花不能過敏。
身體素質好。
他這兩樣都沒有。
根本忽視不掉的殘疾醜陋的右手和不適的鼻腔。
都在反覆告訴他,他是一個廢人。
鞠夏茶從來沒有把他納進暖暖的未來計劃里。
他只是僱主家的孩子,而不是她的小輩。
周渡野握緊了左拳頭。
鞠夏茶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