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她有點餓了。
果然,鬥智鬥勇就是費力氣啊。
哎……
不過這馬車怎麼回事,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回府?
守正齋離侯府並不遠,按理說早就已經到了。
不對,這外頭怎麼越來越靜了?甚至還能聽見鳥鳴?
不似晨間屋後偶爾的麻雀聲,似是林間鳥。
等等!
她精神猛地一振,忽得就挑了帘子往外看去。
外頭急速退去的道旁樹,輕揚的塵土,分明已是城外!
這……怎會如此。
她這才發現,趕車的也並不是裴柒。
「呦,原來你不知道我要去哪啊?」背後,少爺心情好了不少,正抱著胳膊靠在車壁上瞧她,「就敢上爺的車?」
「我們去哪裡?」嚴之瑤回身比劃。
裴成遠看了個大概,不用想也曉得她問的什麼,難得好心地解答了:「南山寺。」
南山寺?
那是京郊的皇家寺廟,兄長南下前曾與她說:「阿瑤,聽說那南山寺的梅花每逢年節開得最好,等哥哥打退了南戎回來,剛好能瞧上!哥哥給你折一枝最漂亮的!」
彼時,她還道梅花有什麼好看的,鬧著小脾氣,因為怪他們要撇下自己一個人在京中。
嚴之瑤啊嚴之瑤,你可真是該打。
折梅寄相思,她想,原來,人生終究是一場不合時宜。
如今,再無人可寄。
裴成遠靜靜瞧著,瞧著那突然沉寂擱下的手,少女的眼眸閃爍,而後掩下。
眉睫低垂。
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不自覺擰眉,嘖,管她想什麼。
他才不稀得搭理。
少爺想到做到,馬車停下的瞬間便就躬身掀了車簾。
陡然鑽進的冷空氣,叫車內剩下的人打了個抖。
裴成遠蹦下去,直接就伸了手:「拿來。」
嚴之瑤掀眼,不明所以。
「字帖,」少爺點點她不知何時開始抱在懷裡的書冊,「爺是來拜訪人的,被你這當街一鬧,禮物都沒買成,怎麼?不該拿你的字帖來賠?」
禮物?
她猶疑地看向自己懷裡幾經折騰已經不堪入目的書,他確定這能送人?
驚疑大過其他,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去想少爺口中當街鬧事的人究竟是誰。
她指指少爺,又伸手按了按。
「你確定?」
「確定!」少爺已經伸手過來抽走,抬腳就走。
他沒了後話,嚴之瑤便沒動。
她尚且還在守孝,並不適宜遊玩,所以留在馬車裡也是應當。
「還不下來幹嘛呢?!爺的馬不用休息啊?!」裴成遠已經上了幾層台階,這會兒遙遙對她喊,「馬草錢你出?!」
嚴之瑤:「……」
馬夫已經站在一邊拉著韁繩,駿馬打了個響鼻,踢踢踏踏伸展了一下腿。
嚴之瑤被晃了一下,語塞。
什麼人養什麼馬,是真的。
無奈,她跳下車。
剛剛進馬車的時候著急,也沒帶上露華。
此時她只能獨自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少爺要拜訪的人是誰,只想尋個藉口找個清淨處等他。
裴成遠腿長,早已經丟下她老遠。
不多時,山門前,一身僧袍的人站在那裡,瞧見人打了聲佛語。
「難得,和尚你竟然還會迎出來。」
「與人有約,不可怠慢。」那僧人道,卻是瞧見他身後的少女。
「哦,她啊,你找個小沙彌帶她去歇著吧。」
「這是縣主。」用的是肯定句。
裴成遠這才正色:「和尚你竟然認得?」
「不認得,猜的。」
「行,那你猜對了。」裴成遠順手將字帖丟給他,「山下也沒什麼新奇玩意兒,你將就看吧,她挑的。」
僧人接過,仔細翻看了一下,並沒有在意上頭的褶皺,笑了笑:「空行謝過。」
裴成遠卻是在瞧那爬個山都喘氣的人,還以為這人多精神呢,怎麼,推人進車的時候那麼大力氣,現在一個小山都爬成這模樣,呵。
「謝我?她送的。」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空行留下又看了一會。
嚴之瑤累得慌,她真的餓了。
寺廟都建在山上,像是什麼約定俗成的事情一樣。
這會兒勝利在望,她實在是沒了力氣了。
一抬頭,卻見一個僧人似乎在瞧自己,只是一眼,他便就豎掌,像是打了聲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