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話,嚴之瑤抿唇。
皇甫曦又問:「你方才怎麼不罵我?」
「罵你什麼?」
「為我動刀的事,太子後來差點要關我,還是左修齊他們放的我。他說我手段殘忍,豈堪為醫。」
嚴之瑤隱隱聽出她的不甘,莞爾:「這個世界上總有人要為了責任自持,也正因如此,才會有性情中人。二者,都非常人可比。」
嚴之瑤說完,皇甫曦就不說話了,她像是癟了氣,又像是覺得不可思議地架起一腿打量起車內人。
「怎麼了?」
「真奇怪,你身上既有點圓滑,又圓滑得不夠徹底。行吧,我不討厭你,」皇甫曦伸手搭在她肩上,「交個朋友?」
「好啊。」
「但你不准對左修齊動心思。」
「放心,我在陛下面前立誓守孝三年的。」
「三年後也不允許!」
「知道了皇甫神醫。」
一行人到了岑州不久,就傳來了北狄進犯的消息。
南邊冬日遲來,北地卻已經落過大雪,消息由北往南,等嚴之瑤聽聞的時候,只知道裴成遠帶領將士以冰河設伏,北狄沉軍三成,士氣大傷。
「這北狄人啊,會水的不多,不像咱們這邊的將士。」柯奉生如今到底還是接任了嚴家軍主帥一職,說是嚴家軍,實則上次大桓與南戎大戰之後,已經換了不少新人,「不過自打小姐大婚……小姐開縣主府,咱們以往的兄弟如今也已經分開編入了西邊和東邊,上次戰後,我們也是元氣大傷,還有好些因為傷病也已經退了。小姐想見,怕也是不容易。」
嚴之瑤點頭:「我知道,我只是沒想到,嬸娘會如此。」
「哎,自打將軍和少帥戰死,她便傷痛過度踩空了台階,大夫說是中風,如今能坐起已經是大幸,」柯奉生嘆息,「小姐莫要傷心,她是將軍府的老人了,我柯奉生定會好好照料!之所以沒告訴小姐,也實在是因為小姐在京中也不好受,此前聽說小姐也大病了一場,我實在是……」
「我知道,柯叔不必自責,如今我要在岑州住些時日,嬸娘就先由我來照顧吧。」
「那怎麼行!你如今是縣主,還要監察商路一事,哪裡能再分神。」
「柯叔,」嚴之瑤伸手拉住他,眼中已是通紅,「父兄故去,我不曾盡孝,嬸娘於我,已是親人,便就叫之瑤來照顧,也算全了我的遺憾吧。」
柯奉生被她抓著衣袖,一如多年前,她揪著他的衣衫巴結喊著帶我去找父兄吧,我很乖,不會亂跑的。
片刻,他終是鬆口:「好。只是,小姐莫要傷心了,凡事,還得往前看哪!」
「好,柯叔我知道了。」
岑州將軍府本是空置了許久,百姓皆道柯副將雖是成了主將卻不忍觸景生情,也因為嚴家軍如今已經易幟,所以沒有搬進去。
如今嚴之瑤等人住了將軍府,大家皆是知道是嚴家女兒回來,多少都會往裡頭張望幾眼,而後嘆息一聲。
「哎,她家嬸娘落了個痴呆,不知道這嚴小姐該多難過。」
「人家是縣主的身份回來的。」
「那不還是嚴家的麼。」
「你懂什麼,沒見嚴家軍的旗幟都換成大桓的桓字了?」
「那又怎麼?」
「沒有嚴家軍啦!便是嚴家女,也是大桓的縣主了。」
「哎,原本以為這柯副將一直不接任主帥,是在等嚴家小姐嫁人……」
「沒見嚴家軍又編入了新人麼?要我說呀,大桓與南戎通商貿易了,倒也不需要打仗的,這戍南軍也可以了。」
「就是苦了嚴家這小女兒了,我聽說她原本是要大婚的,只可惜大婚當日出了事。」
「噓,走走走,別叫裡頭聽見。」
……
皇甫曦吐出嘴裡的甘草杆子,從影壁後頭轉出來,折身往裡頭走去。
嚴之瑤正在給嬸娘擦嘴。
嬸娘如今半邊身子不能動,整個人目光都是呆滯的,吃喝拉撒皆是需要人照顧。
「以往的嬸娘精幹得能張羅整個將軍府的事情,還能順帶手捎著鬧騰的我,」嚴之瑤收起毛巾,轉過頭去,「怪我,沒早些將她帶回京城。皇甫神醫,中風你有法子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