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口跳得不受控,叫胸腔都無端覺得疼。
她背著光,面容攏在柔光中朦朧,唯有那聲音,猶絕響入耳。
「裴成遠,你放手。」
嚴鈺本在掙扎不止,聽得這一聲也停住扑打。
誰曾想下一刻那禁錮著自己兩個胳膊的手忽得就是一緊,疼得他啊了一聲。
嚴之瑤來不及多看那人便就被這一聲扯下目光,一時間也顧不得許多,沖將出去想將鉗住嚴鈺的手拉開。
指尖觸及的瞬間,那人便就猛地撒手。
嚴鈺不受力,往前一衝眼見就要扎進嚴之瑤懷裡,又被人從後揪住,沒叫他近身。
嚴之瑤一顆吊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她上前扶住嚴鈺,見孩子沒事才道:「你誤會我們了。」
裴成遠手指空在身側,夜色中兀自張了張,又收起:「嗯。」
第99章 裝聾
嚴鈺曾是在上次裴成遠凱旋時候去看過熱鬧的, 所以乍一聽見這個名字只覺得熟悉,而後,借著屋內透出的光又被鬆了胳膊這才瞧清楚那男人面容。
瞧清楚了, 嘴巴便就鵝蛋般張大。
直到回屋坐了一會才緩過神。
天吶,他剛剛竟然,跟裴將軍!交手了!!!
裴成遠想過很多次下一次與她見面會是何景象, 可現實從來也沒給人準備的時間。
南山別苑已經秘密被用作練兵之所, 藏在南山之側。南山寺老住持雲遊, 今歲起空行被任命新住持, 可即便是空行,也不知道這南山別苑的事情。
今夜他失眠,一路就這麼拐來了這處偏院。
這院落僻靜, 不問世事, 本是阿姊曾想要與空行過的生活,也是剛來寺院的時候空行自己建的。到最後,空行皈依佛法,這院子反是他住的時候多一點。
每年阿姊的忌日左右, 但凡他在京中,便過來與空行手談幾局, 權當緬懷。
只是這樣的手談也多時未曾有過了。
原本這兒合該破敗, 今夜到此卻覺出異樣, 接著就見一個小子警惕地衝出來, 上來就打, 莽出高度。
原來是她收養的, 裴柒說得沒錯, 果然是個傻小子。
裴成遠坐在簡陋的屋子裡, 一隻燭台, 昏暗極了,身側窸窣聲響,是她在挽發。
桌上沒有茶水,只有白水,此間也是冰涼。
卻正合他意。
倒第二杯的時候,那人復又從暗處回來:「寒天,我去替你熱熱。」
嚴之瑤伸手,對面卻是啪得放了杯子:「不必。」
她伸出的手指來不及收回,就僵在那裡。
裴成遠轉了半身像是有些待不下去起來:「不必麻煩,我這就走了。」
「裴成遠!」她喊住他。
那背影停下,似乎在等她說出些什麼。
嚴之瑤沉吟半刻,卻只問出一句:「你怎麼在這兒?」
原本這句話應當是他來問的,可細想之下卻又明白過來。
左修齊遞過話給嚴琤,若有需要就來南山寺尋空行,嚴之瑤既然出現在這裡,那定是京中已經開始動作。
裴成遠沒說話,只是又轉過身去低頭:「這裡很安全,就是你的護衛不行,話多還蠢。」
「……」沒想到這麼久不見,少爺的嘴還是一如既往的毒,嚴之瑤頓時也沒了拘謹,她反駁道,「他是跟著我兄長學的武功,保護我沒有問題。他只是年紀小了些,假以時日,不比你差。」
「哦。」
這聲帶著一哂,惹得嚴之瑤抬頭,少爺卻已經沒再看她。
嚴之瑤想,這果然是世上最難相處的人了。
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的。
「你私自離開駐地,沒有關係麼?」
「沒人發現。」
「何時回的?」
「剛剛。」
他答得絲毫不虛,倒像是這是什麼尋常事情,嚴之瑤噎住了,而後猜到他又在胡謅,轉眸打量,注意到他穿的是常服,乾淨的,也並非戎裝,若是剛從北地軍營回來不會如此。
剛剛回來,總該有點風塵僕僕的模樣,他卻像是半夜無聊,信步至此。
可倘若她所猜沒錯,只可能是——
「你今日歇在哪裡?」她問。
這話像是點了少爺笑穴,他呵了一聲。
莫名其妙。
少爺深深瞧她一眼,意有所指:「原本是打算歇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