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艱難地喘了一口氣,沒有推開對方。
江扶楚將頭埋在她的頸間,嗅到了水仙清淡的香氣。
自聽到那句話後,他腦中似有一座沉重的山黑壓壓地沉了下來,那山壓得他不斷下墜,只能死死抓著什麼來求生。
不要說、不要說。
他被擠壓到自己內心最黑暗的那塊角落,然後無數的畫面翻湧著紛飛而來。
她的聲音隔著重門傳來,又消逝在桃源中。
再出現時,少女從蕭霽的身後探出身來,打量、斟酌、思考,沒有開口承認自己的身份。
他好不容易從「天問」之下接過回憶中的虛影,尚來不及欣喜,便見她的判簽上寫了「太上忘情」四個字。
雖然將那枚木籤攥得粉碎,但他抬頭看向月下仙子像,心中並無多少痛苦——如聖人一般忘情有什麼不好,他所求的並不多,只要能夠一直陪在她身邊就好了。
只是後來,他卻變得越來越害怕,越來越貪心。
為什麼呢?
是從她毫不在意地偷了鑰匙栽贓給他、對著他肆意發脾氣開始,還是從清陽山上……
他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於是在清泉澗的那個晚上,他捧著她的臉頰,第一次想要乞討一句真心的話。
或許還能得到一個吻。
但是一切都落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貪婪,從那天以後,她就有意疏離,一步一步走得越來越遠。
早知如此,何苦貪求?
握得越緊的東西,越是留不住,在很久之前,他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了。
想到這裡,江扶楚胳膊一僵,緩緩地鬆了手。
如果能回到從前——他想要的真的不多,就只是回到從前就好了。
「我們就像從前一樣,不好嗎?」
良久之後,朝露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江扶楚雙手扶著她的肩膀,低垂著頭:「就像你剛上鶴鳴山時一樣,你救了我,我照顧你。這些年,我們不都是這麼過的嗎?就算你回了皇城,我也可以去慎心閣受責下山,我們可以永遠……」
「怎麼可能?」朝露不可置信地打斷了他的話,「望山君有意栽培你,你為何要拋下一切下山?我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需要你照顧的師妹了,你也該去過你自己的人生,你難道沒有旁的所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