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非要我把話說的這麼清楚嗎!」朝露咬緊牙關,狠心打斷他,「哪裡有什麼從前?就算是從前,你難道不懂嗎?」
她閉著眼睛,飛快地道:「是我偷了藏書閣的鑰匙,害怕擔責,於是故意栽贓給了你。我想要蕭霽做試劍大會的魁首,引你放棄比賽來了清陽山,在那棵松樹上,我是想、是想……就算你不跳,我也只會保全我自己!」
「我知道啊。」
她本以為江扶楚聽了這些話就會震顫不已,質問她為什麼要傷害他。不料他沉默半晌,只是輕輕地道:「……我知道啊,你以為,在我解了手腕上纏著的長帶時,沒有察覺到你在我背後伸出的那雙手嗎?」
朝露看著他平靜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當初他落崖時,她真的沒有碰到他嗎?
聽了他「是我自己跳下去」的解釋之後,她心安理得地篡改了自己的記憶。
但只要刻意去想,他外袍在她指尖上留下來的觸感那麼清晰,她下手如此之快,怎麼可能完全沒有碰到他?怎麼可能沒有被他察覺?
朝露臉色一白。
江扶楚依舊微微笑著,伸手摸她的頭髮:「可是我不在乎。」
「你怎麼能不在乎!」朝露側頭避開,震驚地道,「你問我,是不是你對我不夠好——不是的,這根本不是一碼事,如果感情是能用付出衡量的,我對你這樣壞,你為何還要喜歡我呢?」
這些話還不夠。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何苦還要騙自己——我當年拜入武陵君門下與你朝夕相處,不過是因為仙尊不許我帶侍者上山罷了,我救了你、你照顧我,本該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得知殺我的人不是你,我自然是樂得享用你莫名其妙的愧疚,這些年你護著我、對我百依百順,我上哪裡還能找到比你更傻、更好使喚的人?但是師兄,我也很煩惱啊。」
朝露幾乎已經聽不見自己說的話了,她勾起唇角,學著他露出一個笑容來:「我想不清楚,你難道絲毫沒有意識到,我只拿你做好用的僕役、栽贓的好對像、隨叫隨到的冤大頭?若不是我看清楚了自己心中是誰、怕他太過在意,我也不會好心地放過你,好聚好散便罷了,你非要逼我說出這些話來,何必呢,我也會覺得難堪的。」
江扶楚愣愣地看著她,像是第一天認識她一般。
他彎了彎唇角,卻沒維持住面上的笑容:「既然騙了我,為何不一直騙下去?你有無數更好的方式騙我離開你、騙我回到鶴鳴山,何苦用最難堪的這一種?」
是啊,為什麼呢,朝露苦澀地想。
夜風寂寂,在樹葉間吹出如同嗚咽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