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抽手將他胸口的劍拔了出來,在空中畫了個療愈的法咒。
但她的手顫抖得厲害,連著畫了三次,竟都沒有成功。
「我送你的劍……」情急之下,朝露只好伸手堵住他胸前的傷口,避開他的目光,痛聲道,「不是為了讓你傷害自己的。」
新生的傷口又開始緩慢地癒合,這時朝露才想起他永遠不會受傷的特殊能力。
但不會受傷,難道不會痛嗎?
江扶楚抓過她的手,為她擦拭掌心的鮮血:「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朝露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因為動作太急,直接從榻上摔進了他的懷中。
江扶楚托著她的後腦勺,湊過來吻上了她的雙唇。
小心翼翼,蜻蜓點水。
朝露摟緊了他,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她一邊親吻著他,一邊感覺有鹹濕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似乎還有一滴落在了江扶楚頸間,他抖了一抖,抱著她起身,與她雙雙摔入昏暗的青紗帳中。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很久,卻沒有染上半分情|愛意味,朝露的手一直按在他的傷口處,直到傷口徹底消失,留給了她一手溫熱的血跡。
耳鬢廝磨許久,兩人只覺筋疲力盡,竟然就這麼擁抱著昏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朝露聽見他的聲音。
仿佛帶著恨意,又仿佛十分平靜。他抱在她腰間的手臂收得那樣緊,卻如同掐著她脖子的手、對準她咽喉的劍一般虛張聲勢,在這個動作中,她只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
「我在那個很深很深的峽谷里等了你好多年。」
他將臉埋在她的肩頸之間,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我跟著你跳下了璧山,眼睜睜地看著你在我面前消散,成為一片飛逝的流光,散在陽光中,消失得一乾二淨。
懸崖上荊棘很多,我變得鮮血淋漓,摔到暗河邊的時候,肋骨斷掉了,我變得支離破碎。我想起你說的話,就從河水中爬上來,躺在岸邊看著天空。雖然傷得很重,但我一點兒也不難過,我牢牢地記著你伸出來想要抓住我的手,記著你說,讓我等著你,白鶴會回來的,你也會回來,帶著那條載滿鮮花的船來接我。
我們能不能再見?我們能……永遠在一起嗎?
於是我等著你,沒有療傷,也不想傷口癒合,就那麼躺在岸邊等著你。
我等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一天、兩天,後來是一年、兩年,暗河邊照不到陽光,天空昏暗,懸崖邊永遠是空空蕩蕩的。
我從一開始欣喜若狂,到冷靜、到恐懼、到絕望,白鶴沒有來。
我想我如果只是個會流血的凡人就好了,那樣在跌下來的一剎那我就會死去,永遠都不會知道你騙了我。或者跌下來之後我遍體鱗傷,不能癒合,被暗河中的怪物吃掉,腐爛、發臭,變成永遠不能思想的白骨,那也比如今好千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