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挺興奮。
她確實挺興奮,說到一半她就一個咕嚕爬起來,爬著到了白無辛跟前,兩眼直放光。
白無辛汗顏。
說實在的,這種事不該和亡魂說的。黑白無常自己的事,和一個亡魂說,不太合適。
白無辛細細琢磨了下,確實不太合適。
但這些前世今生的破事兒在他嗓子眼裡上不來下不去,已經哽得他難受好久了。畢竟不論如何,在經歷這一切的白無辛事實上只是個凡人,在幾天前他甚至還在發愁新學期的選課。
白無辛才發現,他其實特別想跟人說這些破事兒,他急需一個人來大倒苦水,可惜他是個沒親沒故還沒朋友的大怨種普通人,別說信不信了,他連個能聽他說這些的人都沒有。
大概就因為知道沒有,之前才沒有欲望。
於是他看著溫嫻郡那雙發光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沒事。」他最後還是說,「真沒吵架,黑白無常吵什麼架?」
他憋慣了,算了。
「哦。」
溫嫻郡滿臉寫著「真沒意思」,她撇撇嘴,張開雙臂,直直往下一倒,臉朝下栽進草地里,又翻了個身,繼續放空看天。
白無辛問她:「除了路頌森,你就沒有什麼其他的遺願嗎?我可以幫你看看能不能完成,多少能減輕點執念和怨念。」
「沒有。」溫嫻郡說,「路頌森就是我最大的怨氣了。」
白無辛:「倒也是。」
「挺神奇的。」溫嫻郡有些感傷,「我以前真的看了好多例子,比如身邊的同事和同學跟男朋友鬧掰啊,電視劇和電影裡那些男女主分手啊,我全看過了,也全都狠狠共情了,但我就是覺得我不會有一天不愛路頌森的,路頌森也不會有一天對我做那些的。」
「但是真的,事真的出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我發現我之前死一樣篤定的那些想法全是放屁。」
「最恐怖的是,我當時真的很篤定。」溫嫻郡說,「人啊,堅定的時候是真的堅定,後悔的時候也是真的後悔。」
白無辛不做聲了。
他表情有些發愣,不知是想了什麼。
盛夏的夜風徐徐吹過。
溫嫻郡突然問他:「黑無常是個好人嗎?」
「啊?」
白無辛猝不及防,愣了下後,才說,「啊,是吧。」
「是嗎。我媽小時候跟我說,如果黑無常一個人來接你的話,你就完了,看見黑無常沒好事。」溫嫻郡說,「我覺得還行哎,他看著脾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