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回頭橫了他一眼。
這一眼守廟人就打了個哆嗦,忙擺了擺手說:「不是,我不是說讓方嬸子擔責不好,我是說,剛剛那倆人明明就在裡面,這一開門就不見了,是不是有古怪啊?」
「這麼一說也對啊,」後邊有個村人也說,「是不是菩薩做的?」
老孫淡淡:「如果是菩薩做的,我會不知道嗎。」
村人哽了哽。
守廟人小心地問:「那孫爺,您覺得會是什麼?是不是您推開門這一會兒,那兩個人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了……」
一個村人提議:「要不我們進去找找?」
另一個人也說:「就這麼一會兒,也躲不到哪裡去。這兩個人莫名其妙沒了,對菩薩也不尊敬……」
「尊不尊敬的我不知道?你們膽肥了,敢跟菩薩叫板?」
兩個提議的村人立刻噤聲。
老孫背著雙手,慢悠悠側過身去,道:「又想讓家裡人再死一遍是吧?」
一群人面露驚恐,腦袋立刻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那還說得那麼多,不要命了。」
老孫往廟裡一撇頭,對方嬸子道,「進去。」
方嬸子抿了抿顫抖的嘴唇,兩隻手絞著衣角,一步一步顫顫巍巍地進去了。
她走到廟宇中央,正對著菩薩,跪在了蒲團上。
老孫走了進去。其他人站在廟門口,神色或同情可憐或不忍直視或十分擔心地看著方嬸子的背影。
老孫走到方嬸子背後,吧唧了兩下嘴,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張黃色符紙。
他把旁邊盛著飯的碗拿過來,把裡面的白飯啪地全都扣到地上,還敲了兩下碗邊,好倒乾淨。
老孫把乾淨的碗咔噠一聲放在地上,盤腿坐下來,又從另一個兜里掏出個打火機來,把黃符點燃,放到碗裡。
等它燒到一半,老孫說:「水。」
廟門口的一個男人拎著個袋子來的,他趕緊從袋子裡掏出瓶水來,小跑著送了過去,還遞給他一雙筷子。
黃符燒成了灰,老孫把灰扒拉到一起,在上面淺淺挖了個小坑,順著小坑把水澆了下去。
把一碗灰攪好成水,老孫把筷子立了起來,上墳一樣立在水當間。
那筷子穩穩地立在水裡。
老孫鬆開手,對著筷子嘰里咕嚕地念了幾句話後,猛地一掌,將筷子扇飛出去。
方嬸子後背一抖。
筷子噼里啪啦摔到角落裡。
老孫拿起碗,走到方嬸子面前,半蹲下來,陰沉著臉,將碗送到她臉前。
「喝。」他說,「喝乾淨了,灰兒都不能剩下。」
方嬸子表情扭曲,難看極了。她顫著手,接過老孫手裡的符灰水,對著碗裡映出來的自己的臉猶豫半晌,最終牙一咬心一橫,閉緊眼,仰起頭,把碗裡的水倒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