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住了十天,查無可查,醫院同意桂老師出院了,提醒病人和家屬,一定要保持吃藥,不能任性,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血壓病跟心腦血管連在一起,一旦發作,搶救不及時,是很麻煩的事。
周長城和萬雲拿著紙筆記下來,把桂老師接了回去。
這回生病住院,桂老師仍有求生意志,在醫院修養一陣,氣色好了些,但精氣神明顯就低落了,再過了幾日,他堅持回了報社上班。
又過了幾天,桂春生再一次經歷了深夜失眠,輾轉反側,隔日醒來,吃早飯時,他對周長城和萬雲宣布,他準備和凌一韋一樣,即日起,辦理赴港長期探親簽證。
「七九年底,我剛從周家莊平反回來,就想過要去和家裡人團聚,但後來因為種種緣故沒有動身。世明意外去世的事,想必你們都知道了,多謝沒有在我面前提起。如今我想清楚了,家人之間,還是要團聚的。」桂春生的聲音很無力,但平靜,顯然是已經想了有一段時間了,「如果快的話,證件兩三個月就能辦下來,如果慢的話,則是需要半年。」
周長城和萬雲聽了桂春生的話,呆愣得連眼前的早餐都沒吃了,雙手拿著筷子,不可思議,仿佛耳朵聽錯了,就是說起話來,也是不連貫的。
「桂老師,這...這怎麼這樣突然?怎麼突然就要離開廣州了?」周長城先開的口。
萬雲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只好順著周長城的話尾點頭:「對啊,桂老師,我們在廣州不是好好的嗎?」
他們捨不得和桂春生分開。
從地理上看,廣州和香港距離不遠,可從各種摸不著的東西看,廣州和香港的距離是天塹。
桂春生活了半個世紀,其中一半的人生是和親人子女分開的,他想和家人團聚,子孫環繞膝下,無可厚非。想到這裡,萬雲的聲音就低落了下去。
桂春生帶著極度悲痛的情緒說:「總要去面對的,十幾年前我沒有去面對的,十幾年後也沒辦法逃掉。逝者已逝,生者仍要活下去。」這些話聽起來很樂觀、很豁達,也很冠冕堂皇,但是桂春生知道自己並沒有走出來,他擺脫不了世明去世的悲傷,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擺脫,他日日都會懷念這個再沒辦法相見的兒子。
這麼些日子,桂春生恨不得自己能替桂世明去死,愧疚得成宿成宿睡不著,閉上眼就是只有十歲的桂世明跑著喊他爸爸,他的血壓一直居高不下又不穩定,就是因為睡眠差,心事過重引起的,可世上的生命運轉法則從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再崇高的愛意,也沒有辦法以一命換一命。
桂春生屈服於自己對親人的愛和渴望,他願意再次連結過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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