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苹也想節省電話費,並沒多費話,乾脆地說:「行,你去吧,我來應付咱媽。」
放下聽筒,舒苑繳了三毛錢電話費,往出發大廳的方向走去。
能做的她都做了,急也沒有用,在到達白樺縣小河生產隊之前,她要休養生息養足精神。
正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突然聽到有人喊她:「舒苑,可找到你了。」
睜開眼睛,舒苑意外看到舒苹氣喘吁吁地朝她快步走來,連忙出聲:「大姐,你咋來了。」
舒苹邊平復呼吸邊急匆匆地說:「你帶乾糧沒有,我給你拿來幾個饅頭,食堂剛蒸好的,熱乎著呢。」
已經是八零年,可工人們還吃不上白面饅頭,饅頭是雜合面的,黃不拉幾,除了十個大饅頭,還有兩根胡蘿蔔跟一個白菜心,還有白蘿蔔鹹菜。
舒苑把網兜接過來拎在手裡,笑著說:「我倒是忘了乾糧這事兒,這些足夠我路上吃。」
舒苹的左手始終按著上衣口袋,這時把舒苑拉到樓梯處,眼看四下沒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把散鈔,說:「你沒錢吧,我剛發了工資,四十多塊錢,給你帶上。」
舒苑看著那疊皺巴巴的零散鈔票,嬉笑著說:「大姐,月初才發工資呢,還沒到時候,這些錢是不是跟工友借的?」
舒苹圓圓的臉頰上露出兩個笑窩:「是工友們臨時湊出來的,窮家富路,你都帶上。」
舒苑沒有客氣推脫,把錢接過來疊好裝進上衣內兜,笑著說:「大姐,這些錢真是及時雨,要不我可能沒錢買回程的票。」
她現在有六十塊錢,有錢就有底氣,有安全感,不會束手束腳摳摳搜搜的,最直接的是,有錢買返程車票。
沒有再問為啥突然要去接孩子之類的話,舒苹說:「你去檢票吧,我回去上班。」
目送著舒苹胖胖的背影混雜在人群里,舒苑眼睛發熱。
這個年代的人大多都很瘦,只有舒苹很胖,連背影都是搖擺的,沉重的。
可這個心寬體胖的大姐,用她的憨厚質樸給原主撐起了一片天。
原主生育那段時間,是舒苹把她藏了起來,讓她順利渡過產期,原主一窮二白,舒苹工資也只有三十四塊錢,可她為原主花了不少錢。
舒苑心中默念,她一定會把這四十多塊錢,還有以前舒苹為她花的所有錢都還回去。
正值中午下班時間,站在擁擠不堪的公共汽車上,周圍各種嘈雜聲入耳,舒苹覺得糟心透了。
舒苑沒有工作,怎麼養活孩子?
李紅霞一直被瞞著,怎樣才能讓她接受這個孩子?
家屬院的人肯定要看熱鬧,閒言碎語能把舒苑淹死。
舒苑還能不能正常結婚組建家庭?
孩子父親是誰?他不管孩子嗎?
繁雜思緒向她侵襲,想不出所以然來,而且舒苹壓根想不到舒苑把小滿帶回來這個過程可能都不會順利。
舒苑正心情愉快地驗票,上車,車上異常擁擠,舒苑行李少行動靈活,迅速擠到兩節車廂連接處占了個位置,顧不上髒不髒的,直接坐到地上。
路程是兩宿一天還要多,總站著肯定受不了。
沒一會兒,車上湧上更多的人,連接處的位置都被擠滿了,舒苑很慶幸自己提前占好位置。
火車開動,鐵軌接頭處哐啷的震動傳導到車廂中,震盪著舒苑倚靠著鐵壁的後背,舒苑抱著斜挎包昏昏欲睡,書中劇情的各種細節在她大腦中來回翻騰。
原主於七三年十七歲高中畢業後下鄉,跟下放醫生陳載走得近,舒苑想他們應該算是在談對象。
七五年夏天發洪水,原主在洪峰中救人被洪水沖走,當地社員認為她沒有生還可能,已經放棄尋找,只有陳載鍥而不捨地找她,在下遊河灘發現她後,冒著滂沱大雨把她抱進廢棄磨坊。
死裡逃生,兩人喜極而泣,就那麼一次,她意外懷孕。
孩子於次年在小滿節氣出生,因而得了這個小名。
後來兩人關係急轉直下,原主不怎麼理睬陳載,生下小滿後交給農戶人家寄養,轉而迷戀一名下放作家。
至於原主為啥要生下孩子,又跟陳載說小滿不是他的孩子,舒苑並不是很理解,也許知道懷孕時已經是四個多月,當時她的身體狀況,引產比生下孩子對身體傷害更大。
想保護下放的陳載?未婚生子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們有更好的辦法養育小滿,可是她後來移情別戀去迷戀作家!
或許當年青春年少並不算是戀愛吧,也許她並不喜歡陳載才跟他分道揚鑣。
原主並沒有跟陳載做完全切割,她一個拿公分的知青哪有錢寄養小孩,於是,她跟陳載索要分手費用來支付寄養小滿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