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打造的鑾駕停穩,有小太監放下腳蹬,元德清抬腕,蕭衍之緩步下來。
「——恭迎聖上凱旋迴京!」
蕭衍之大手一揮,氣勢沉穩:「都起來吧。」
隨即轉身,朝鑾駕內伸手。
眾人起身,只見錦書在一旁撐開簾扇,裡面的女子將手輕輕搭在帝王掌心。
被蕭衍之牽著走下鑾駕,身量纖纖。
桑晚錦衣素裹,極淡的藍色在她身上很是清雅。
因著是南方女子,身形較小,站在帝王身側,嬌而不妖,氣質悠然。
鑾駕前的人稍稍異動,有的喜上眉梢,有的滿是好奇。
皆拱手作揖:「恭喜陛下,喜得佳人。」
那些被太后選進後宮的妃子仿佛看到了希冀。
這樣一來,豈不意味著蕭衍之會來後宮了?
帝王眼尾帶著笑意,卻煩極了這虛偽場面。
「梓軒最近課業如何?」
蕭梓軒拖沓道:「皇兄怎麼才見面就問臣弟這些……」
凌修明呵呵笑著,照著他肩頭拍了兩下,「陛下放心,安王殿下在軍營歷練這些日子,長進大有提升。」
凌元洲在一旁忍笑,蕭衍之點頭:「有老將軍親自教導,朕自然放心,只是梓軒天性紈絝,耍滑頭的事可沒少干。」
蕭梓軒雖有不滿,卻不也不敢同蕭衍之置氣。
嘟囔道:「皇兄好不容易身邊帶了佳人,頭一次見面,怎得這樣下臣弟面子……」
凌修明是先帝親封的護國將軍,蕭衍之上位後,又加封了鎮國公,凌元洲便是其長子。
如此算來,晉國如今有兩個國公爺,除了凌修明,就是太后的父親,姚安志了。
先帝還在位時,便已經官拜一品,是天子帝師,當朝太傅,受封榮國公,一直輔佐蕭衍之,直到登基。
其中險惡,只有蕭衍之心知肚明。
當年太后垂簾聽政,早朝上姚安志說東,哪有大臣敢說西?
自從蕭衍之血洗朝堂後,便在朝中孤立,沉默寡言。
桑晚手被帝王牽著,掌心浸了層薄汗。
肩頭還披了擋風的大氅,心下不安,不知還要在這被眾人盯著看多久。
蕭衍之:「少打趣你皇嫂,她麵皮薄。」
這下不僅蕭梓軒張大了嘴,好幾位大臣都聞聲色變,姚安志更是臉色鐵青。
蕭梓軒驚訝又開心:「皇嫂?!皇兄你要立後了!」
「遲早的事。」蕭衍之語調輕飄飄的,話落便看向一個勁兒往後躲的孟淶,「孟大人再躲,就要退出人群外了。」
孟淶嘿嘿笑著,從隊伍邊緣一溜煙小跑到凌修明身旁,「陛下您回來,臣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自請告假七日,好生養養。」
還極小聲補了句:「臣都瘦了……」
凌修明忍俊不禁:「孟大人和老夫一同代陛下監國,哪日不是日上三竿才來,太陽沒落便走了?」
「陛下莫要聽老將軍胡言!」孟淶連忙狡辯:「重要的摺子,臣可一本沒落,回府還要點燈夜思呢!」
蕭衍之眉眼輕挑:「思念朕何時回來,好給你批假?」
孟淶的心思被戳破也不慌,只心虛地笑了笑,恭維著:「陛下聖明。」
帝王毫不吝嗇他的誇讚:「一月未見,孟大人臉皮見長。」
孟淶拱手作揖:「都是陛下教導有方,臣的告假……」
「三日。」蕭衍之低頭揉了揉桑晚漸漸冰涼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第四日見不到你上朝,朕就讓刑司的人去你府上打板子。」
孟淶扯了扯嘴角,見好就收:「三日便三日,臣身板弱,可禁不得板子……」
凌修明滿眼嫌棄:「身子弱,隨安王殿下一同到我軍營上歷練一番,保證孟大人身板硬朗。」
孟淶還欲和凌修明拌嘴一二,被蕭衍之一個眼神制止,才悻悻閉了嘴。
桑晚也是第一次,見有人在蕭衍之面前這般油嘴滑舌,還沒受罰的。
有他這麼一鬧,也不大緊張了。
要說孟淶,真是人如性格。
先帝在位的最後一次科舉,他高中狀元,卻因家中老母過世,辭官回鄉守孝三年。
三年過去,恰好蕭衍之實權在握,他搖身一變,成了帝王身邊謀士,官拜一品,內閣首輔。
人跳脫,官位也是一躍到頂,除了他,滿朝亦無人敢這般同蕭衍之說話。
和柯沭一樣,都是從暗處突然冒出來的帝王親信。
現在想想,大概皆是蕭衍之下的一盤大棋。
帝王隔著大氅攬住桑晚的細腰:「可是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