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沒事兒吧?」
千堯恍惚間突然感覺到手心一熱,他低頭看去,這才發現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杯熱茶。
茶杯是宮人所用的最普通不過的瓷杯, 裡面飄著幾根茶葉杆, 因為不是什麼好茶葉,所以茶湯很濃,雖能解渴, 但肯定談不上什麼口味了。
他剛穿過來的時候喝的也是這樣的茶,可是到底是什麼滋味?千堯竟有些忘了, 於是他低頭喝了一口。
溫熱的茶水滾過喉嚨,又苦又澀。
他已經好久沒喝過這樣的茶了,就像他都已經快忘了, 他也不過是一個太監罷了。
思及此,千堯突然想起了昨日岐岸提起處置那幾個小太監時語氣中的漫不經心。
不知為何,明明正是夏日,手中還捧著熱茶,但千堯卻還是莫名感覺到身上的血好像涼了一下。
千堯有些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只是突然生出了幾分茫然。
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慶幸他在岐岸那裡是有那麼一點特別的存在。
不然的話,是不是自己有一天也會這樣,被岐岸一句輕飄飄的話決定命運。
原來昨日岐岸口中的處置是這個意思。
雖然千堯也對他們很生氣,但總覺得他們罪不至此,但千堯也無能為力。
他自己都不過是一樽正在過江的泥菩薩,不知何時就會沉進江里,因此千堯只能努力勸自己別想了。
明明已經來這裡這麼久了,怎麼還是接受不了呢?
他早該知道,這裡不是二十一世紀,沒有人人平等,更沒有什麼民主人權。
有的只是君權至上,皇帝主宰著所有人的一切。
想到這兒千堯突然想起了許多天前自己求岐岸不要選秀的那件事。
那時岐岸望著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呢?
是在想自己一個奴才怎麼敢置喙他的事?還是在想自己怎麼敢如此放肆?
難怪他那日會在自己的耳邊說縱壞了自己。
比起其他太監,他對自己確實堪稱縱容了。
可是……
他為何還是會覺得恐懼?
恐懼什麼呢?千堯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些冷。
千堯在太監院坐了很久才回去。
進寢殿之前他努力擠出一個笑,想讓自己看起來一切正常,可惜從早上起身體便莫名冷得僵硬,連唇角都勾不起。
因此千堯只能抬手揉了揉臉,放鬆了一下臉部的肌肉,這才擠出一個笑向殿中走去。
岐岸正在批摺子。
見他回來了,岐岸抬眸看了過來,千堯對上他的目光,連忙走了過去。
剛一走近,就見面前的人沖他伸出手。
千堯習慣性地把手遞了過去,然後便被拉進了岐岸的懷裡。
「又去太監院了?」岐岸問道。
「嗯。」千堯點了點頭。
千堯本以為他是不滿,剛想說自己今後不會再常去,然而面前的人卻突然話鋒一轉,問道:「手怎麼這麼涼?」
千堯聞言身體這才恢復了些觸覺一般,確實感覺到自己的手比岐岸的手還要冷上些許。
「生病了嗎?」岐岸說著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千堯聞言連忙搖了搖頭,「沒有,奴才只是……有些累了。」
「是嗎?那就早些休息。」
「是。」
「去睡吧,朕還有些摺子要批。」
「是。」千堯聞言點了點頭,本想直接離開,但想了想,還是又多加了一句,「不要太晚,陛下要注意身體。」
岐岸原本已經準備鬆手,聞言扣著他手腕的手瞬間再次收緊。
「今日怎麼這麼乖?還知道主動關心朕。」
千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此只是努力笑了一下。
只是剛一扯嘴角就被岐岸抬手按了下去。
「行了,不想笑就不笑了,笑得真假。」
千堯聞言很想照照鏡子,看他是不是真得笑得這麼假?
但很可惜周圍沒有鏡子,因此只能抿了抿嘴唇,把笑壓了回去。
千堯沐浴完後便躺到了床上,屋子裡有冰鑒,因此很涼爽。
明明是很適宜睡覺的溫度,可是千堯卻睡不著,甚至覺得有些冷,於是一點點裹緊了身上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