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去太監院千堯便會想起那幾個被賜死的小太監,去御膳房找小穗子又會想起陸硯洲。
他誰也不願意去想,因此乾脆日日待在寢殿裡。
岐岸對此並沒有任何異議, 甚至似乎已經把他忘了。
那日之後便沒有再回過寢殿, 也沒有再見過他。
因此千堯每日的生活變得十分簡單,睡覺,醒來後吃藥用膳,然後再繼續睡過去。
因為每日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睡覺, 千堯已經開始有些分不清時間。
許久都沒有算過日子, 因此難免生出些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
因此千堯也是很久之後才發現,宮裡似乎出了什麼事情。
首先是他每日服的藥多了一碗。
千堯以為是他的病情加重,所以太醫又多開了一副藥,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在意。
直到後來發現寢殿的人開始變少,而大門開始日常緊閉,進出都多了侍衛查問,這才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千堯問寢殿的宮人。
這些日子千堯一句話都沒說過,整個人遊魂一般,因此今日見他突然開口, 宮人不免有些驚訝, 立刻知無不言,「最近宮外突然爆發時疫,感染者不出一日便會水腫體虛, 全身疼痛,燥熱咳喘, 極為厲害,已經死了不少人了,因為疫源還沒查清, 所以陛下下令宮內外都要戒嚴,不得隨意進出。」
「時疫?」千堯聞言不免有些驚訝,「這麼嚴重。」
「是啊,最近陛下為了這件事已經焦頭爛額,聽聞好幾日都未曾好好休息,已經下令尋找疫源,嚴禁出入,並下令各級州府設立安置點進行救治。」
千堯自然明白對於醫療資源嚴重緊缺的古代,爆發一場時疫意味著什麼。
因此也顧不上再傷春悲秋,想要做些什麼,但能力又有限,因此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利用一些現代的醫學知識給岐岸提一些建議。
想到這兒,千堯便想要去見岐岸。
門口的侍衛似乎得過命令,倒是沒有阻攔,只是讓他用絹布蒙住口鼻再出去。
千堯明白現在的情形,自然照做,很快便來到了思明殿。
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但思明殿內依舊燈火通明。
千堯站在門口等著通傳,沒一會兒便有人來帶他進去。
千堯進去的時候岐岸正坐在御案前看摺子。
聽見他的腳步聲,抬眸看了他一眼。
自從上次之後兩人已經許久未見,因此千堯很輕易便發現了他的變化,岐岸面上的神色很是疲憊,整個人也消瘦了一點。
大概是太久沒有見面的緣故,因此兩人之間瀰漫著淡淡的陌生感。
岐岸沒有像從前一樣示意他過去,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從頭到腳,像是不認識一般把他細細看了一遍。
「陛下。」千堯已經習慣了他的打量,因此並沒有躲閃,行了個禮後主動叫道。
「嗯。」岐岸這才開了口,目光不再看他,而是拿起了手中的摺子,一邊看一邊狀似不在意地問道,「怎麼突然過來了?」
「奴才……」
千堯剛想回話,就被岐岸打斷,「聽不清,近一點。」
千堯聞言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最近吃得少,聲音似乎是小了一點,於是連忙向前走了幾步。
但岐岸似乎還是不滿意,抬起手指在桌上點了點。
千堯只能走到他身邊。
「說吧。」岐岸這才滿意道。
千堯則繼續說了起來,「奴才聽聞最近宮外爆發疫情,甚至蔓延宮內,所以有些擔心。」
「不必擔心,已經找到了疫源。」
「是嗎?」千堯聞言心裡這才鬆了口氣,只要能找到疫源,接下來的事就容易了些許。
「奴才能不能問問疫源是什麼?」千堯有些好奇地問道。
話音剛落就見岐岸遞給他一份奏摺。
千堯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前些日子看的話本在這一刻有了效果,雖然有些勉強,但千堯還是看懂了上面寫的什麼。
原來是去歲浹縣暴雨,河堤被沖毀,爆發洪災,災情並沒有得到有效控制,當地百姓一時間流離失所,紛紛逃往別處避難。
最近的臨縣接收了數千災民避難,將他們安置在郊外。
但一縣的財力終究有限,因此有許多災民去世,死後也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被隨意扔在了亂葬崗中。
而今年入夏之後天氣過熱,暑氣蒸騰,屍氣揮發而導致瘟疫。
這瘟疫最早在災民中傳染,因為傳播速度過快,很快便傳染當地,周邊,甚至一直蔓延至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