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除此之外似乎便沒了,那夜城破時的漫天火光像是一場夢,沒有千堯想像中的浮屍遍野,甚至沒有戰火發生後的痕跡。
面前的一切實在是太過平和安寧,這讓千堯感覺這幾個月以來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擬的夢境。
但怎麼可能?
於是千堯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在街上細細打聽起這幾個月發生的事,這才知道原來是岐岸下過死令,無論攻打的是哪裡,破城後都不許屠戮城中的任何一個百姓。
因此雖然破城那夜火光沖天,但卻並無血腥,而是繞開了百姓的居所,直接攻入了北朔的皇宮,天下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易了主。
而且這幾個月來,這位新的君主也從沒有過任何立威的舉動,只是撤換了一批官員,並頒布了兩條政令。
第一,要求各級官府下達通知,自政令頒布之日起,所有百姓都要去官府登記,領取腰牌,並設立巡邏隊巡視,無腰牌者禁止隨意出行。
第二,推行路引制度,所有百姓今後凡進出城,或行超百里者,皆要先去官府辦理路引,凡無路引隨意進出者,一經發現,立刻獲罪。
千堯自然能明白岐岸的意思,無非就是加強管理,鞏固集權。
但是他這樣千堯算是被限制了個徹底。
他雖然有身份證明,但那是假的,平日裡糊弄一下普通百姓還好,哪裡敢真拿到官府去,但若是想出城則必須辦理路引,而辦理路引便需要身份證明,也就是說從今往後千堯都無法再離開朔都,他大概這輩子死都得死在這裡。
其實不離開也沒什麼,他已經在這裡住了三年,也漸漸適應了這裡的氣候,但他怕的是這只是第一步。
照這麼下去,會不會有一天他連家門都出不去?被各種各樣的政令逼到寸步難行。
更讓他不安的是岐岸還在朔都。
戰爭開始的時候是快入夏,而現在已經快入冬。
岐岸又是御駕親征,所以他離開南鄢差不多也已經有半年的時間,這麼久不回去南鄢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
北朔不是已經打下來了,為什麼還留在這裡?而且他不是怕冷?在南鄢那麼溫暖的地方剛一入秋都得燒碳,北朔這麼冷的地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得住?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千堯立刻止住了思緒,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想岐岸。
岐岸可是皇帝,這天下一大半都是他的,怎麼可能凍著自己。
他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畢竟千堯是真的快沒錢了。
本來這兩年打著工還能勉強維持生計,但那個該死的免役錢直接把他的積蓄徹底掏空,再加上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戰亂一直在坐吃山空,因此千堯不得不重新開始思考起了生計問題。
回到家後,他讓小麥子去官府領腰牌,自己則開始整理起家中還能吃的東西。
搜羅了一圈後發現,只剩下了半袋面和一袋米,錢也只剩下了可憐的十兩銀子,這讓千堯的心中瞬間升起了濃重的危機意識。
不行,得趕緊出去工作,不然他和小麥子遲早得餓死。
小麥子領著腰牌回來後看見千堯努力在家中搜尋余錢的樣子也明白了什麼,於是又一次提出要出去賺錢的事。
從前有積蓄的時候千堯還能理直氣壯地拒絕他,但如今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因此千堯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
小麥子對於終於能出門賺錢表現得很興奮,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用剩下的麵粉烙了餅,然後又熬了些米粥。
兩人吃完後這才一起向外走去。
千堯先去了從前工作的米店,然後就見米店已經開門營業。
千堯見狀連忙去問了掌柜的他還能不能繼續回來工作?
掌柜的一開始還有些為難,畢竟千堯在地窖里龜縮得實在太久,他們店裡都已經開門營業一個多月了,人手也已經重新招齊,所以並不需要那麼多人。
但掌柜的一直很喜歡千堯的伶俐懂事還識字,所以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重新收下了他,只是堅決不肯再收下小麥子。
「小穗,我這也是小本生意,實在要不了那麼多人。」
千堯自然明白,本就是試著問一嘴,因此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後也沒有糾纏,只是覺得有些可惜。
畢竟他總覺得小麥子還小,擔心他會被欺負,所以不想和他分開,但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只能帶著他另找工作。
不知是不是剛打過仗的緣故,缺人手的地方還挺多,因此千堯很快便在離米店不遠處的小酒樓里給小麥子找到了一份傳菜的工作。
酒樓規模不大,應該不會太忙,而且這個活的要求也不高,所以小麥子上手得很快,但自然工錢也不高,只有三錢銀子。
不過千堯也不在意,即使是這樣他們倆的工錢加在一起也足夠花了。
把小麥子安頓好後千堯這才放心地回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