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到店裡許小春便問道:「把小麥安頓好了?」
「好了。」千堯立刻回道。
「好了就行,怎麼突然捨得讓那小麥出來賺錢了?」許小春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因此千堯直接回道:「沒錢了。」
「也是,你們家得交兩份免役錢。」許小春說到這兒一臉的心痛,「我也交了,真夠狠的,一個人敢要三十兩,還好我們家就我符合要求,再多一個可就真的把家掏空了。」
千堯知道他們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全家都指望著他,自然不能讓他被徵兵,估計也是借了不少錢才湊齊的免役錢,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兒,千金散盡還復來。」
「你小子又整這些文縐縐的話,聽不懂。」
「我們還會有錢的。」千堯立刻簡化道。
許小春很喜歡這句話,一邊幹活一邊跟著說道:「沒錯,我們還會有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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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這是朔都各府衙新送來的畫像。」莫存說著,把一沓畫像遞了過去。
「嗯。」岐岸並沒有立刻抬頭,而是繼續批著面前的奏摺。
直到將面前的奏摺全部批完,這才直起身子休息了片刻,然後看向手邊的畫像。
自從徹底控制北朔後,岐岸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北朔境內所有的百姓都要去官府登記並領取腰牌。
同時將這些年自己畫的千堯的畫像秘密分發給各級州府,要求他們在百姓領取腰牌時留意二十至二十五歲間的年輕男子,岐岸不知道千堯會不會改變容貌,因此放寬了要求,只要和畫中的人有幾分相似者便要畫像送到他面前。
不知是因為要求太過寬泛,還是下面的人急著表現,因此找得十分認真,只要有一點相似,便會命畫師畫成畫像送到他面前。
所以這幾個月以來岐岸自己都已經記不清到底已經看過多少張畫像,但都不是千堯。
是的,雖然畫像和真人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樣,但岐岸就是敢如此篤定,那些人里沒有千堯。
為什麼會沒有呢?
岐岸不敢去想那個他一直連碰都不敢碰的可能性,只是沉默地低頭一張張看起了新送來的畫像。
不是,不是,不是……
很快,一沓畫像便只剩下了幾張。
岐岸見狀不知為何突然停下了動作,像是不敢再翻下去。
一旁的莫存見狀連忙開口道:「陛下,您累了,要不明日再繼續看吧。」
然而面前的人像是一座石像,久久都沒有動作,也沒有回應。
直到莫存已經開始有些擔心,面前的人才終於有了聲音,「你說他還活著嗎?」
這個他是誰?莫存自然瞭然於心,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其實私心裡莫存覺得他或許已經不在了,但自然不敢真的這麼回復,因此只是道:「千主子福澤深厚,定然……」
「行了。」岐岸當然明白這不過是套話,懶得繼續再聽。
其實他也明白,畢竟兩國交戰註定是生靈塗炭的事情,哪怕他下令不許傷百姓,但戰場上的事誰能說得清。
更何況千堯說不定也已因徵兵而上了戰場,從而站在他的對立面,直面他的進攻。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岐岸根本不敢往下想,於是立刻打斷了自己的思緒,繼續看起了手中的畫像。
不是,不是……
思緒哪裡那麼容易控制,因此還沒繼續看幾張,岐岸便不受控制地繼續想了下去。
可如果沒有被徵兵的肯定會出現在這些畫像中,但為什麼已經這麼久了還是沒有?
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強制推行,基本各級官府的腰牌工作都已到了尾聲,因此這些日子送來的畫像稀稀拉拉,所以岐岸每一份都看得更加認真,然而依舊沒有。
千堯。
岐岸現在念著這個名字已經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心情。
剛開始是恨,恨到了極致,恨他竟然敢這樣愚弄自己,因此一定要把他抓回到身邊,狠狠給他一個教訓,讓他這輩子都不敢再有逃跑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