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拿的底薪,還是八年前的底薪。
原主也不是沒想過找兼職,但她是個高中學歷的啞巴,長得還漂亮,因此不是直接被拒,就是差點遭到潛規則。
那些需要殘疾人證換取政府補貼的公司,又不能接受她有其他全職工作。
後來她也就歇了這個心思,閒暇時間只在家做做流麻和其他手工,放在網上零賣,賺個伙食費。
辜蘇的情緒很平穩,甚至在知曉原主此時境況後,轉身就走。
系統:
【宿主,不去監獄了嗎?】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辜蘇所謂更重要的事情就是——
花錢。
她先是去了一家從前常和楚沉一起去的私房菜,犒勞了一下自己宿醉後空空蕩蕩的胃。
又去了趟醫院,自費做了全套體檢,順便了解了一下原主喉嚨的傷。
醫生說,她的喉嚨曾經被利器割傷,能活命已經是幸事,聲帶受損與之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而且她當年受傷之後沒能好好調養,到現在想要恢復聲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去其他醫院檢查,結果恐怕也是一樣。
辜蘇沐浴在醫生惋惜同情的目光里,若有所思。
她先是買了些祛疤的藥,又網購了一大批手工原材料。
這些都是合理支出,即使有人質疑她花錢怎麼這麼厲害,看了名目,也挑不出毛病來。
做完這一切,存款幾乎見底。
距離下個發薪日還有半個月。
以現在的存款,不出意外,到月底就要吃土了。
準備工作完成。
……
幾日後的凌晨兩點半,結束酒吧工作的辜蘇,站在出租屋樓道里。
樓道的聲控燈壞了。
其實已經壞了幾天,但一直沒人來修。
一入夜,整個七樓都黑洞洞的,連腳步回聲都顯得空曠不少。
舉著手機電筒的辜蘇浸在陰影里,寒意順著高跟鞋漫上腳踝,沿著小腿攀升。
就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大門被人動過。
鎖是最普通的老式防盜鎖,插鑰匙開門的那種。
這種鎖很好開,隨便拿一張硬一點的卡片,從門縫裡插進去,沿著門鎖斜口用力撥弄幾下,新手也能碰運氣打開。
她之所以發現不對,是因為出門前特意將門把手往水平線下壓了一點,讓它不和地面平齊。
而現在,把手是平行於地面的。
她眼神閃爍一瞬,便若無其事地將鑰匙插進鎖孔,啪嗒一聲擰動,門扉應聲而開。
這是一間小小的出租屋,只有二十平。
開門後,首先聞到的是一股陌生菸草味,不算嗆鼻,但是存在感極強。
她不吸菸,楚沉從前也不,因此她對煙味尤其敏感。
沙發側對門扉,迎面一扇臨街窗,淺黃色窗簾沒有拉緊,外頭霓虹喧囂全都流瀉進來,映出沙發上一道孤寂剪影。
一點暗紅火星如餘燼里未滅殘焰,壓抑光亮隨著吐息深深淺淺。
她後退一步,握住門把手的手指因恐懼而輕顫,把手隨之發出金屬鬆動的咯咯聲,暴露了她的脆弱。
那坐在沙發上的人側過頭來,下一刻,「啪」地一聲,落地燈亮起,昏黃光線填充整個,映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硬朗臉龐。
男人蓄著平頭,發茬短而硬,獄中生活讓他面相多了幾分從前不曾有的乖僻兇狠,臉型比入獄前消瘦不少。
身上穿著的,還是當年入獄那套衣服,身形相去不大,當年叱吒拳場的拳王楚沉,似乎入獄之後也沒有懈怠鍛鍊。
他陰沉著臉,視線直直地向門口的人刺來,配上此時昏暗詭異的環境,更叫人膽戰心驚。
不等辜蘇再退一步,男人沉聲開口,情緒內斂:
「過來。」
——過來,蘇蘇。
從前,他說這話的時候,總是含著笑,滿目寵溺的。
可他現在指間熟練地夾著根煙,長腿交疊,面無表情,看過來的視線隱隱壓著摻血的怒意。
辜蘇猶豫片刻,踏入門內,門扉在她身後緩緩合上。
楚沉借著昏黃光線打量她,眸光如夜色深邃。
看似平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跳躍著的是怎樣一顆浸滿毒液的心臟。
他咬著牙,腮幫微鼓,繃著張臉,眼睜睜看她緩緩走到自己身邊,半跪在他腿旁,充滿依戀地將臉頰貼在他腿上,像是他們之間從未橫亘那八年光陰,像是他只是出了趟遠門,而她來迎接他,正在撫慰他那顆風塵僕僕的心。
可她怎麼敢?
怎麼好意思,在作偽證指認他故意殺人之後,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毫無愧疚之心地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