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躁動還未壓下,他卻不敢把她一個人留在外面太久,借著窗外稀疏街燈的光,匆匆洗了手,用冷水潑了幾把臉,顧不得擦,再出來時,摸索著打開燈——
室內已經空無一人。
只有為了不驚動他,而虛掩著的大門,有樓道風隱約透進來,寒涼刺骨。
她逃得急,連手提包都忘了帶。
手機和卡都在裡面,大半夜的,她要到哪裡去?
第4章
入夜的老舊小區,如一幅飄雪油畫。
四下里寂靜無聲,雪地靜靜散射著迷濛星光。
雪水初融,地面濕滑。
辜蘇衣不蔽體,狼狽跑出去沒幾步,就重重跌倒在地,泥水四濺,手肘與膝蓋見了紅。
她費勁地想爬起來,地面卻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身子才撐到一半,便摔了回去。
腰間忽然覆上一隻大手,將她攔腰穩住,接著便是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叫她幾乎騰空而起。
「——!」
如果不是這具身體真的是啞巴,她恐怕會尖叫出聲!
直到此刻親身經歷,她才相信,有人的力氣會大到如此地步,輕鬆便將她捉小貓般整個提起,抱在懷中。
在掌心不經意間觸到她後背鏤空下的細膩肌膚時,他大掌輕微一頓,便將人麻袋似的掂了掂,避開那些過於裸/露的部位,掌心穩穩托住肩背與腿彎,大步向前。
辜蘇用力推拒楚沉胸膛,手腳並用地掙動,但無濟於事,雙方的力量差距根本不在一個重量級。
十個辜蘇也干不過半個楚沉。
抱著她的男人眉眼煩躁,不知是在懊惱自己方才失控作為,還是在不耐辜蘇此時的掙扎抗拒,抑或兩者都有。
她的掙扎對他來說雖然構不成威脅,卻叫他看上去像是個強搶良家婦女的惡毒人販子,如果此時撞上人,便有口也說不清了。
只見楚沉眉頭一擰,下一刻,就有一道清脆的「啪!」,迴蕩在寂靜雪地里。
辜蘇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僵住身子。
他怎麼能……怎麼能!?
楚沉邊抱著摔得渾身是傷的辜蘇往回走,邊將手掌威脅性地挪了挪:
「再動試試?」
他從前,也沒少這樣「管教」過她,但那都是小時候了。
從她十二歲起,就沒被打過這裡。
小姑娘吃了教訓,啞了火,鵪鶉樣縮在他懷裡,不再動彈,只是眼裡依然水汪汪的,比起方才,又多出了委屈的淚,緊咬著唇,一聲不吭地默默別過眼去,不看他。
見她安分下來,看著又如此可憐,楚沉這才給了些憐惜,放慢腳步,調整姿勢,讓她在自己懷裡窩得舒服些。
辜蘇雙手侷促地蜷於胸前,不肯去環他脖子。
他也不強求,只是在上樓時故意將身體前傾,手也不經意往下墜了墜。
稍微顛簸些許,她便立馬嚇得伸出雙手,死死抱住他頸項,盯著地面的雙眸驚恐又明亮,像是生怕他把自己摔下。
叫人想親上去。
楚沉呼吸亂了一瞬,眸光幽暗。
他想做什麼,向來都是直接做的。
更何況對方是她。
她欠他的。
辜蘇身子一墜,便被人放了下去。
他微垂首,叫她赤著的雙足踩在他鞋面,與寒涼地面隔絕開來。
此處已是七樓,只有六樓的走廊燈透過樓梯遙遙遞過來。
二人所處之地,明暗交界,昏蒙不清。
在此處,做什麼都不會被看見。
辜蘇被抵到牆邊,只覺身前一道壓迫感極強的男性身軀貼得極近。
後背是堅冷牆壁,退無可退。
她匆匆要逃,卻被擒著胳膊撈回,低沉男聲貼著耳畔:
「這麼怕我?你十七歲生日還許願說,將來要嫁給我,怎麼,反悔了?」
她怔住,抬眸望進他眼裡,像是沒想到一個願望他能記到今天,更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提起。
恨意似蠱,啃噬著他的心臟,被小姑娘逃避與膽怯的態度激化,楚沉索性冷笑一聲,粗糲指腹著力摩挲過她柔嫩唇瓣:
「還是說,你嫌棄我坐過牢,有前科?」
說完這句,他不錯眼地盯著她,似是要從她眼中找出類似心虛或愧疚的感情。
可結果還是失望。
那雙眼眸澄澈如清潭,一眼即可望到底,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她怎麼能如此坦然!?
心頭怒火更甚,聲音浸在醞釀了八年的毒液里,化作毒蛇,與大掌一同,隔著絲巾,攏住她咽喉:
「還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