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要什麼?我把手機給你,你打字跟我說,行不行?」
她的禮服裙沒有口袋,所以手機被他暫時保管。
辜蘇只是搖了搖頭,後退一步,從他身邊讓開,向著角落的休息區走去。
就好像與他已經無話可說。
穆盛洲剛想追上去,
就被高鼻深目的主辦方攔住:
「Mr.Mu!我正跟喬納森先生提起您,有沒有興趣過去打個招呼?」
他目光追隨辜蘇的背影幾秒,斂了神色,禮貌沖人頷首:
「當然。」
左右她也不會離開。
等過一會兒再去問也是一樣。
……
穆盛洲沒有能仔細追問下去。
這場酒會,主辦方似乎對他特別殷勤,帶他引薦了一些和他們公司有重要合作的往來方,他一直在忙著社交和收名片,等到回過神來,酒會接近尾聲,他已經將她冷落在一邊兩個多小時。
等坐上回酒店的汽車時,他才有空長吁一口氣,回頭看她,依然是那副安安靜靜的樣子,坐在后座離他最遠的位置,眼睛只看著窗外街道光影。
穆盛洲知道她心裡有怨,揉了揉額角,還是壓下疲累和煩躁,拍了拍自己身側道:
「坐過來一點。」
她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會容許拒絕,於是選擇了解開安全帶,提起裙子,往他那裡挪了挪。
裙擺提過膝蓋,很久之前被碎玻璃扎出的淺淡疤痕一閃即逝。
穆盛洲看到疤痕的位置才想起來,那是她跌在香檳塔碎片中時留下的。
他看在眼裡,當初卻並未施以援手。
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後,辜蘇徑直把裙子放了下來,蓋住疤痕,一點一點挪過去。
他垂下眼,自然地撈起她的手,試了試溫度,不算涼。
正要說些什麼,忽然爆裂聲響,車身震顫,一陣大力叫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他瞳孔驟縮,一把攬住辜蘇,憑著安全帶和手臂的力量,將他們二人都牢牢釘在后座,大聲問司機:
「發生什麼事了?」
酒店方面派來送他回去的司機是本地人,已經敏銳地察覺不對,用英文高喊道:
「車胎爆了!對方有槍!」
他立刻解開安全帶,抱著辜蘇趴在后座地面,把人牢牢壓在身下。
窗玻璃嘩啦啦破碎,碎片濺在他寬闊後背,見了血。
車子已經開得歪歪扭扭,沒開出去多遠,就迫不得已地停了下來。
街道上,行人已經四散奔逃,有幾個蒙面人舉著槍,正對著他們的方向。
領頭的大喊:
「車裡的人,都出來!」
司機高舉雙手,老老實實地從車內走了出去。
穆盛洲臉色微沉,推門出去之前,猶豫幾秒,把手機還給辜蘇:
「你一會兒聽我的,我讓你走你就走。他們應該是沖我來的,跟你沒關係。」
她已經嚇得不知所措,被他護著離開汽車,下車時腿都軟了,還是他攙了一把才不至於跌倒。
蒙面匪徒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人將槍指向辜蘇,穆盛洲察覺後,不動聲色地向她移了一下,將人完全遮住:
「我跟你們走。你們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們,但是不要傷害我們的性命。還有,我的女伴是無辜的,放她走。」
辜蘇的英文不太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看到對方領頭人沖她擺了擺手,下一刻,擋在她身前的男人就輕聲說:
「走吧,先離開這裡,給何助發簡訊,叫他來接你。」
辜蘇看上去已經怕得要命,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揪著他衣袖的手一點一點鬆開,在他帶著安撫意味的目光中,轉身踉蹌跑開。
這一刻,穆盛洲鬆了口氣的同時,心底又有些矛盾的、隱隱的失望。
可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失望什麼。
她聽話,是好事,這會讓她活得長久些。
而且,即使她留下來,也不能讓情況變得更好。
他一向理智,不做沒意義的假設,也不喜歡生死與共的戲碼。
她能脫險,就很好。
本來就是他把她卷進來的。
匪徒們見他目送那姑娘跑遠,還沒有乖乖就擒的意思,已經沒了耐心,一槍打在他腳邊,碎石飛濺,嚷嚷道:
「過來!」
他邁步,向著匪徒走去,對方已經準備好了手銬。
走出十幾步,他忽然聽到對方罵了句什麼,心裡猛地泛起不好的預感,身後噠噠聲響,不等回頭,就感覺後腰被猛地一撞。
一具微涼身體貼了上來,從身後抱住他。
那一刻,他不合時宜地想——
穆盛洲,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