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舟抱著腦袋,沉悶痛苦幾乎具象化,縈繞在他身周的空氣中:
「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相信過她。」
他一直覺得,她是個需要自己照顧的瞎子。
她不需要自己做任何事,他可以把她照顧得很好。
但他在照顧她、表面尊重她的同時,也在輕視她。
他走了父親的老路,把心上人當成了一樣工具,一隻花瓶。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辜負她的那句,「你們不一樣」!?
是一樣的……是一樣的啊!
傅行舟十指插進頭髮里,俯首發出一聲沉痛嗚咽。
第95章
「傅先生!」走廊盡頭傳來護士焦急喊聲,「傅先生,該上藥了,請您回病房去吧,再在外面走動,傷勢會惡化的!」
傅行舟抬眼時,林鳶才得以仔細看他的臉。
爆炸時,他幾乎是直面爆炸源,但不知為何,他的臉遠沒有辜蘇的燒傷那般可怖,當時環著辜蘇的手臂,傷勢反而更嚴重些。
「傅總……」
林鳶看到他的眼睛時,發出震驚又擔憂的呢喃。
她本以為他的眼睛通紅,是哭過了,但湊近了看才發現,那是被煙燻後留下的痕跡。
他的視線沒有焦距。
所以他剛才其實不是靠眼睛認出她的,而是靠聲音?
「你也……看不見了嗎?」
林鳶極小聲地問。
此時快步走至近前的護士謹慎看了她一眼,小心去攙扶傅行舟:
「先回去上藥吧。」
他搖頭,固執地不肯走:
「麻煩把藥拿過來,我在這裡上藥。」
等護士無奈答應,他又回答了林鳶剛才的問題:
「我的眼睛暫時被煙燻壞了,要休養一段時間。」
林鳶憂心忡忡地看了眼躺在ICU里的辜蘇,再看看此時此刻頹然坐在走廊長椅上的傅行舟,心中輕嘆口氣,蹲下身:
「那我麻煩警察來這裡給你做筆錄,你要配合他們,才能把參與這起綁架案的人都找出來。」
「不用找了。」傅行舟雙目空洞茫然,瞳眸無光。
林鳶不敢相信,傅行舟竟然會將這件事輕輕放過:
「你為
了辜蘇的傷,這麼憂心難過,現在卻跟我說,你要放棄追查?」
傅行舟喉結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出口的卻是:
「我該上藥了,你要是沒有別的事,就去忙自己的吧,我記得你還要創業,最近會很忙。」
林鳶深吸口氣,緩緩吐出。
她確實很忙,拉投資,磨團隊,監控市場動向,分析產品數據。
創業初期,什麼都必須親力親為,每天回家,只來得及卸個妝,有時衣服都懶得換,倒頭就睡,都搞不清是睡過去的,還是昏過去的。
就連今天來探望的時間,都是她忍痛犧牲了一筆大單子換來的。
看到的卻是傅行舟的這個死樣子。
她原先覺得他過於冷酷無情,即使成人禮上,辜蘇遭遇侵害,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把事情壓下去,以大局為重,使得傅家免於明面上的流言蜚語。
後來看到他守在ICU門口,儀容不整的模樣,又覺得他好歹有情有義,知道什麼東西才最重要。
可現在,她又看不懂他了。
或許他從未變過,他這次依然會選擇把這起綁架案壓下去——因為背後牽扯到許保泉,也就是目前已經被警方逮捕的幕後指使之一。
公司高層被卷進綁架醜聞,伏龍集團的聲譽和利益勢必會受到損害,競爭對手也會如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樣跑過來爭食。
或許,他不願意為了辜蘇,承擔這樣大的風險。
已被逮捕的許保泉,被傅如晦踢出權力中心多年,現在在總部領著份養老的閒差,他不可能知道辜蘇的具體行程。
所以,他必定還有同黨。
難道傅行舟為了集團利益,連背後的同黨也不願追查了嗎?
林鳶越想心裡越涼,看他的眼神也開始如同辜蘇成人禮那晚般鄙夷:
「她知道你的打算嗎?」
傅行舟的頭微微一側,像是下意識要回頭去「看」辜蘇的反應。
但下一刻他就控制住了自己,閉了閉眼,淡然道:
「她不知道。我也永遠不會讓她知道。」
「好……好得很,小傅總。
「這件事,你不查,我查!別忘了,受害者也有我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