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知渾濁的眼顫了下,「襄王以為,神使所言,可否盡信?」
南榮承煜臉上熟練地掛上些茫然惶恐,「是學生無能,沒能護好王兄,沒能追到叛賊。神使數次相救王兄,此次如此斷言,當是實在無力回天。」
就算周衍知再狡猾謹慎,也不會半分不信。南榮宸當朝自戕,太醫院之首和司馬都道無力回天,是謝塵救了南榮宸,後面幾次也是神使「活死人」。
「神使囑託學生,如今應先穩住朝局,保臨越國運無憂。」
周衍知於座上又問,「王上曾立襄王為儲君,襄王如今有何打算?」
南榮承煜恭謹作答,「本王已經傳旨,封鎖消息,對外只道王上已經回宮休養,陸攬洲陸將軍也有此意。」
現今赤焰軍盤踞上京,他只能暫且安撫拉攏,日後若陸攬洲能安心滾回邊境最好,否則,他不介意學一學杯酒釋兵權,不忠的下屬,留著只會是後患。
「待朝局穩定,剷除逆賊南榮顯,再議其他,不知周閣老意下如何?」
周衍知呼出一口濁氣,點頭應允,二人又議定些事宜,他轉而問蕭元傾,「文侯覺得可有不妥?」
無人應聲。
南榮承煜輕笑開口,語調藏著又欠又惱人的得意,「文侯莫不是不信王兄薨逝?也只願追隨王兄?」
滿朝的王公權貴,包括南榮顯那個癲公在內,只有他知道南榮宸…
他眸光一沉,他不知道南榮宸身在何處又如何?只有他能讓南榮宸回來。
薨逝。
這二字喚回蕭元傾的神志,他抬眼直視南榮承煜,答周衍知的話,「只有一事,今春科考二次閱卷,須得公允,須得與神跡…相合。」
「如今神跡剛臨,王上已立襄王為儲君,足夠名正言順。
丁放又落入肅王手中,如若按原本的籌謀,借科舉生事,只會適得其反,更會引得百姓懷疑巫神。」
周衍知狀似隨口一說,「文侯與王上有半師之誼,如此可保王上身後名,也於朝局安穩有益,甚是妥當。」
蕭元傾淡聲應答,「閣老知道,元傾追隨清流,是為求個天下公允。誰能成全此願,元傾便奉誰為主。」
周衍知受下這句威脅,「丁放如今在大理寺,所知甚多。」
南榮承煜一句話暗諷兩個人,「承煜愚鈍 至今仍不知丁放為何落到肅王手中,若非如此,太后也不會受盡天下罵名。」
蕭元傾當真是好手段,借周衍知的信任把丁放送到南榮顯手中,又不知握著什麼把柄,能讓周衍知容他至此。
在這背後,南榮宸起了什麼作用?難不成南榮宸與蕭元傾舊情未了??!
蕭元傾面色未改,「元傾與閣老問心無愧,何須畏懼一人所言?」
「說起來襄王和閣老可曾想好如何應對刑部那趙修誠?」
周衍知骨子裡都做慣了清流,「文侯曾言今春科考該當公允。除此之外,還當以穩為主,稍加商榷,趙大人會以大局為重。」
南榮承煜每每對著周衍知總有種讓人頭大的熟悉感,現在徹底悟了,這不就跟他公司那群老狐狸一樣麼?
把威脅趙修誠說得這麼好聽。
蕭元傾頷首應下,「如此便好,趙大人是王上親自提拔的新任刑部尚書,不宜在此時出事。」
「若能如此,周閣老放心,丁放會做個啞巴。」
靈均過往最擅長在滿盤亂棋之中落子布局,他這個做老師的,也可一試。
這是用丁放威脅周衍知不准動趙修誠,南榮承煜都要佩服周衍知的耐性,被叛臣蕭元傾威脅到這個地步,周衍知也是能忍。
也是他往日沒把蕭元傾放在眼裡,竟讓他暗中留下這麼多暗棋。
大理寺卿薛宣雖是肅王一黨,可向來清廉,本該是他的忠臣。
他看了眼對面道貌岸然的蕭元傾,等他將薛宣收入麾下,就是蕭元傾身敗名裂之日。
周衍知濁目之下看不出神情,又交代幾句後,留下句,「襄王和文侯雖是第一次同室相談,日後多有機會君臣共進。」
握著竹杖去往內室休息。
蕭元傾拂袖起身,他自御史台而來,仍穿著身緋紅官袍,「臣告退。」
南榮承煜與他並肩離去,「文侯好計謀,來日本王還要仰仗文侯。」
蕭元傾本好容易止住要問的念頭,此時南榮承煜又送上門來,他艱澀開口,「王上…在何處遭叛軍劫持?」
四下無人,南榮承煜都已經要命人捉拿蕭元傾,現在也不裝了,「上京北郊,奉神台密道可通往那處。」
「蕭元傾,王兄選擇用你來與本王相鬥,可真是眼瞎。」
「若王兄知道你私底下那些勾當還要用你,那就是王兄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