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思考了一會,才確信舟微漪不是在陰陽怪氣我。
他真的這麼想。
「但這種事……」舟微漪垂下了眼。
他身體略微伏過來,我還在遲疑的時候,舟微漪握住了我的手腕,「不要有下一次了。」
「你想要得到的,哥哥都會送到你眼前。」舟微漪緩慢地抬頭,那雙銀色眼眸里,蕩漾著溫柔得仿佛要將人吞沒的情緒,卻讓我覺得像是極深而發暗的海水,平靜之下卻是可溺斃人的陷阱。
「所以不需要你做這種危險的事,不要再冒險——阿慈,我快被你嚇死了。」
他承受不起那個代價和後果。
「如果你在我面前出事,我會發瘋的。」
舟微漪平靜地說。
我不合時宜地想到……前世的舟微漪,最後也發瘋了嗎。
不,不會。
畢竟那時候我們都已經決裂了,我差點殺了他,舟微漪甚至不願意再看見我一面。
我們相看兩厭。隔著血海深仇,他看見我死,只會覺得大快人心才對。
雖然最後我死的時候,舟微漪的反應實在是有些奇怪——走神的我,最後被舟微漪微微收攏的力道扯回了現實當中。
「阿慈。」
「……」我驀然又撞進舟微漪那雙眼眸當中。
我是想過如何應對生氣的舟微漪的,但此時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求求你了。」
「我想了很久,沒有其他辦法,能對你做什麼。」舟微漪苦笑道,「所以我只能求你了。阿慈。」
「…別讓我這麼害怕。」
「……」
我在這一刻意識到,我的確是吃軟不吃硬的人。
至少此時,在面對祈求我的舟微漪的時候,我的心情的確很微妙。
舟微漪這樣的天之驕子,不應該為任何事低頭。沒想到讓他放下傲氣,卻是在這種事上。我甚至詭異地覺得,就算我此時讓舟微漪跪下求我的話……他搞不好真的會這麼癲。
握著我的指尖,似乎有些發燙。我偏開頭,低聲說了句,「我知道了。」
舟微漪看上去,像是忠貞的丈夫想要挽留花心的妻子、願意付出一切代價那樣執著——我被這種奇怪的聯想驚到了,有幾分惡寒,迅速打散了這怪異的想法,輕咳了兩聲,欲蓋彌彰地說,「儘量。」
舟微漪彎了彎唇,又露出他平日的溫柔神色來,輕聲細語地道,「還有,傳功的事……」
我這次反應很快,「不用你。」
「由你來,未免大材小用。」
依舟微漪的修為,我們還不是同屬性靈根,讓他給我傳功,豈止是大材小用,簡直可以用暴殄天物來形容。
「好的。」舟微漪很溫和地應了,「但此事到底關係重大,人選不可輕忽,若其有異心,我只怕你受傷。」
舟微漪頓了頓,又默默加上一句,「還會耽誤試煉。」
我:「。」
被拿捏了。
「所以阿慈挑中的人選,給我看一看,可以嗎?」舟微漪說,「我在登仙宗時日更久,或許可以看一看,是不是妥當人選。」
我思考過後,覺得此事的確有益,鬆口,「可以。」
夜間,我照例收到裴解意的信,寫了回信,解釋今日之事,算是寬慰,讓他不必將舟微漪的遷怒放在心上。
又整理過在登仙宗舟家相關的人脈,重新擬了一張名單,可作傳功之選。
說是昏睡醒來不困,但其實做完這些事後我還是睏倦,一夜好眠。
等第二天,便和舟微漪討論起了這張名單——我如今的狀況,的確耽誤不得,用傳功補充真元自然是越快越好。還要留出一日調養。
試煉就在明日。
只是……
「此人不妥。」舟微漪道,「我調查過,他七百歲那年和好友進入上古洞府試煉,只有他一人活著出來。之後有人在他身上發現了其好友的家傳秘寶,恐心思不純。」
「不行。這人未得道之前曾有結髮道侶,後他為入贅波濤門掌門,拋棄原配妻子,人品堪憂。」
「他?他極貪財吝嗇,曾為錢財靈寶出賣自己的父親的蹤跡,導致其父被追殺至今,生死不明。太易收買,不便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