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端端正正對眼前人行禮,一絲不敢輕慢。
「也渡仙君。」玉盈華躊躇地問,「您大駕光臨,所為……」
「玉盈華。」
也渡平靜地道:「我為舟多慈一事前來。」
玉盈華一下汗流浹背了,想到自己正是在仙君面前,拐走了仙君所看中的徒弟,更惴惴不安。
不過,木已成舟,仙君應當不至於再惦念她的乖徒弟了——對吧?
畢竟仙君這會看上去,可不像是來道個喜就走的。
「你還是他的師尊。」也渡輕描淡寫道。
玉峰主一聽這話,心裡有些打鼓,又實在覺得奇怪……什麼叫「還是他的師尊」?阿慈的師尊嗎?她本來就是啊。
「從今往後,由我幻化成你的模樣,代為授學。你可自去修煉,我會為你安排……」也渡還沒說完他的補償,便見玉盈華面色急切地打斷,也顧不得頂撞仙君了:「不可!」
玉盈華一下跪了下來,冷汗涔涔:「我不能做這種事。」
她甚至來不及為堂堂仙尊,怎麼會甘願化身他人模樣而感到詫異了。只是在焦急過後,無比失魂落魄地解釋:「弟子自知天資愚鈍,修為更比不得仙尊,螢火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但我畢竟是阿慈的師父,他義無反顧選了我,我也不能欺騙他,將他交予旁人……即便是仙尊您。」
玉盈華咬了咬牙。身為登仙宗峰主,她深知也渡仙君過往,才更對這一尊殺神恐懼。此時腿腳已經開始微微發抖了,語調斷不成聲地道:「便是仙君要殺了我,此事也……絕無可能。」
一峰之主,當然不是能隨意打殺的存在。
但那是也渡仙君。
玉盈華很確定,她就算是真被其所殺——恐怕便是宗主,也不會為她討回公道。畢竟一位是已死的、不再有價值的峰主,一位卻是當今修真界第一人,登仙宗的最強戰力。
傻子都知道該遷就哪邊。
她只是在賭。
賭……也渡仙君或許心中還有些同門情誼,心存道義。
也渡垂眸看著她,神色很冷。
夜間寒風凜冽,玉盈華一身急汗,被吹得後背發涼,微微吞咽著口水等待自己的命運。
「魔星將出,我在這之前,卜算了一卦。」也渡忽然開口,所提的,卻是絕不相干一事。
玉峰主滿頭霧水。
「舟多慈是我命定弟子。唯收他為徒,才能打破大道傾斜之勢。」也渡頓了頓說,「不得不為。」
玉盈華:「……」
不是,搶徒弟背後還有這麼深的用意嗎?您不會是現編出來蒙我的吧?
換在之前玉盈華絕對不會對也渡仙君產生如此質疑,但也渡的確做了太多打破她認知常識的事,以至於玉盈華有些草木皆驚,總覺得仙君的最終目的就是搶她徒弟。
「你既不願讓我全盤替代你——」也渡的臉上,顯出些許不自然的難堪神色,「我答應你,只在你不在的時候出現,會主動避讓。」
「你只全作不知便可。」
也渡生硬地說,語氣冰冷:「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玉盈華:「……」
玉盈華:「?」
她暈乎乎地想,啊,不是……您還有底線嗎?
怎麼還是要這樣啊?
她滿臉欲言又止,也渡眼中隱隱浮現殺意,緩緩開口:「一是為天下計。二是為舟多慈考慮——我能教導他的術法比你多。你難道想看到舟多慈因師門傳承,落人一步?」
「還是願意看他修煉順遂,青雲直上。」
這下算是一下戳中玉盈華的軟肋了。
她是丹修,修為在登仙宗中不算頂尖,又沒收過徒弟,隱有心病,就是害怕自己帶不好舟多慈,耽誤了這樣一個天資絕艷的天才。
現在一位仙君主動提出要教導她徒弟,還願意隱瞞身份,不圖名分……呸,什麼不圖名分,這說法有些古怪。
總之就是天大的餡餅砸在了她和阿慈頭上,要是拒絕,未免有些違反人性了。
就是欺騙一事,實在不妥。
玉盈華心中一動,不過誰說她要欺騙了,就私底下偷偷告訴徒弟,也渡仙君也總不可能天天守在他們身邊盯著,識時務者為俊傑……
如此一想,玉盈華很是坦然道:「多謝仙君教導,既是這樣,卻之不恭。」
「嗯。」也渡見她同意,輕描淡寫補充一句:「你要幫我遮掩。」
玉盈華一邊點頭答應,一邊心中暗道:唉,仙君,我們成年修士的世界是很黑暗的……
只是她話音還未落,便感覺一道天道誓言之力加諸於身,似一道細線捆住心臟。
這是與也渡這種大能達成誓約,才會出現的天道異樣。
也渡仙君神色坦然,似乎只是隨手施為。
玉盈華:「……」
你們成年修士的世界實在是太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