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了纏絲繩,讓座椅不再晃動後移,牢牢將我固定在了那一處,俯下了身。
我其實本能地意識到現在的氛圍不太對,可對於這類「危險」的衍生又太過遲緩了一些。因此看著容初弦用那張冷淡的面容下壓的時候,我甚至想過了他是不是想要對我動手來著。
只在我遲疑的時候,靠的有些太近了。
近……
唇被準確無誤地擒獲住了。
容初弦的眼睛似乎輕微顫動了一下,便接著往下壓,閉上了眼,掩蓋住那洶湧著某種情緒的金眸。
他的神色依舊冷淡,也不曾看我,動作卻透出與那純情生澀神色截然不同的兇猛來。
我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相比於其他情緒,更多的是洶湧蔓延上來的困惑,還有一絲不安——我沒見過這樣的容初弦。
……不對。
在越來越深入的親吻當中,我想起來,我見過的。
在容初弦失憶的時候,那棟雪中的木屋裡。
被刻意遺忘的記憶一瞬間就變得無比鮮明起來,那些畫面,仿佛被烈火燒灼一般,在灼熱的光線下被映亮,我的臉頰也仿佛因為那些熱度,微微發燙起來。
身體上是契合的,我聽見了舌尖被交纏濡濕的聲音——於是終於清醒過來,想要躲避開被容初弦入侵的領域。
纏絲繩被固定著不能挪動,我的身體向懸空的後方倒去躲避,因腰肢柔韌,這一動作做起來倒不算很困難,卻一下讓容初弦驚醒過來。
他睜開眼,一下用手摟住了我,聲音還有幾分喑啞,提醒我:「小心。」
「……差點掉下去了。」容初弦似乎還有幾分無奈。
「……」
「?」
我表情略微僵硬了一下,惱羞成怒地想——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差點」掉下去,那副好似我不怎麼省心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容初弦!」我下意識咬了咬被舔舐的殷紅的唇瓣,質問他,「你剛才是在做什麼?我倒是不知道,容長公子何時——變成了這樣的輕薄之人。」
「阿慈。」容初弦的目光,艱難地從那一處殷紅處挪移開來。
他鬆開了摟著我的手,依舊保持著微微俯身的姿勢——分明他才是那個保持著「居高臨下」身位的人。那一瞬間,卻像是他在仰望那樣。
太遠了。
哪怕觸手可及,也還是太遠了。
「我只是在踐行你和我說的話,遵循本心——阿慈,這便是我的本心。」
容初弦說:「我先前對你說謊了。並非因為父母之命,我才來到這裡。是因為我對你有著卑劣的欲.望,無可救藥的愛意才如此。」
「我想要與你成親,這是我的私心。」
容初弦語氣沒有一絲遲疑。
這下又是我被容初弦打得措手不及。
面對這樣直白的表達,我一向沒什麼好的應對方法,幾乎本能地想要逃避。第一時刻就是要轉移這樣陌生又令我不安的話題:「那、那你也不能……」
「你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我知道。」容初弦淡聲開口。
我一時有些無言。良心有幾分隱隱作痛。
非要說的話,我的確拒絕過容初弦——但那時我只是很清楚,這是容初弦那古板的責任心作祟。歸根結底,也是我出言欺騙導致的,當然不可能讓他「負責」……這怎麼能算是我「拒絕」他?
容初弦神色平常,「所以再拒絕一次也沒有關係——很快我就會習慣的。」
「……」
這偏偏更讓我無法開口了。
我心中自然有些亂。
容初弦或許也受了秘境影響不假,但我們已經離開秘境數日了……容初弦從容家來到舟家,總不可能只為了這一個荒唐的口頭約定。
他又親口告訴我那些「愛.欲」之言,仿佛再篤定不過。實在讓我對自己深信不疑的判斷,也出現了迷惘的動搖。
我一次又一次否認容初弦的「情意」,只是覺得——
我們前世幾乎從未有所交集,容初弦這樣的修士,也該一心精於劍道,只為了大道登仙。如果不是秘境造成的錯覺,不是我那些為了自保的謊言,陰差陽錯下,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如果不是我重生一世,又非要去重海秘境,如今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容初弦自然還是那位精誠於大道,孑然一身的容氏長子。
我的確在不安,促使我追根究底、「撥亂反正」的欲.望也太過於強烈了。
我強忍著將那些情.愛之事述之於口的羞恥,問容初弦:「追尋本心不假,可容初弦,你真的知曉你到底想要什麼嗎?」
「比如說,如果不是秘境當中發生的那些事——你沒有誤會的話,真的會、會……愛上我嗎?」
後面那一句話,幾近無聲了。
因為是我自己也羞恥說出的話。
我怕容初弦只是不小心騙過自己——又不小心「騙」過了我。
我生性多疑謹慎,不該在此處栽跟頭。
越想也越覺得……就是因為秘境內我的謊言導致的錯誤,才播種出這樣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