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這個做賊般的架勢,也有些許困惑,不過跟著配合地走了進去,等兩人間立定之後。才開口問道:「出了什麼事?橫行真君傷情有變?」
除了這一點,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殷符露出這種神情來的事了。
不過也不應當——昨日橫行重傷,我也就是幫忙壓了壓對方身上的魔氣,並未給他治療外傷。
再加上被我的法器所困,又有著執法弟子看著,即便橫行真君他有許多本事,也不會這麼快就恢復過來,給殷符添麻煩才對。
此處院落當中有術法隔絕,旁人倒是聽不見我們對話。但見殷符略微彎下身,俯在我耳邊,十分神秘模樣地小聲道,「你昨日是不是偷偷去了其他醫修的地盤,發生了什麼齟齬麼?有醫修四處在尋你。」
我:「………」
哦豁。
我已經忘記這一茬了。
昨天我的確做了些有點出格的事。只是我分明帶著醫修的面具,代表著身份的腰牌也刻意用術法遮掩住了上面印刻的字,只不知是怎麼被認出來身份的。
殷符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略微困惑的情緒,嘆了口氣道,「……登仙宗內的醫修實在是少,大家都是熟面孔。昨天有人在房中留了留影石,正好錄下了你的影像,四處詢問…也問到了我的身上。」
殷符倒是沒暴露出舟小少爺的身份。可其他人雖然認不得,也能發現,這絕對是新加入的醫修,要不然他們不可能全然陌生。
再前去查詢最新登記過的醫修人選,縱使那名主管弟子不知為何,有心遮掩了一下,也沒能藏的太深,很快就將舟小公子的身份給辨認出來了。
殷符沒說的是,即便遮掩著面容,小少爺的那雙眼睛也的確太過具有標誌性了。哪怕他深居簡出,可但凡見過他的人,便絕不會忘記。若不是這樣,有他加以遮掩,舟小公子或許還沒那麼快暴露。
殷符也實在好奇,一人兩人便罷,偏偏是那麼些人都在問,情不自禁問,「舟小公子,你做什麼了?」
我訕訕道,「……也沒做什麼?就是多管了一出閒事。」
頓了頓又補充道,「順便將那些醫修的小弟子給定起來了。」
殷符:「……」
我:「。」
要知那些小弟子,許多都是醫修門下的親傳徒弟,才會在這個時機帶在身邊。
大多數修真者都是十分護短的——或許就是這樣,才來找麻煩。
殷符倒也沒有追問什麼「你將人定起來做什麼」這樣的問題了——旁人護短,那他也十分護短。在殷符看來也,定然是那些弟子得罪了小公子,才會造成這麼個結果。
只是不知他們為何如此執著不休,既然已經打探出了小公子是西淵舟家的繼承人,也沒見氣焰稍減,反而仍十分執著於要尋到人——頗為棘手的是,這其中有數人都是醫修世家出身,換在以往便罷,偏在如今這世道下,卻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的確十分不好對付。
殷符略微沉吟後,小心翼翼問,「你這幾日不如先留在我這裡?恰好也能醫治橫行真君,我在這幾日之內,一定解決此事……」
我卻是一口拒絕。
「我來醫廬當中,還有傷者由我救治。」我道,「而且是長安明囑託給我的,我已經答應了他。」
其實就算沒有長安明這一層聯繫,我也沒有被嚇一下,便畏首畏尾的習慣。
殷符也是認識長安明的,因此猶豫後又問我,「不如由我來替你接診?」
「不必。」我略微抬了抬下巴,語氣當中,猶有幾分驕矜意味,「我給他們的藥方已用到一半,還剩一半療程——不好給旁人接手,只有我能知道。」
這話可謂宣布的十分囂張了。
殷符的修為境界,自然是不如舟小公子的。可他是正經的醫修世家出身,從祖輩直到上一輩分,都屬於醫修,家學淵博,總該比得上舟小公子這麼一個沒得正經家傳,疑似有半路出家嫌疑的。
可聽了這話,殷符卻也偏沒什麼惱怒跡象,倒是被小公子那顯露無疑的傲氣與風華捕獲了一般,怔怔地盯著,心底忽然失序,砸的耳膜都有些發癢了。
這就是舟小公子。
我在殷符緊盯著我,望過去,頗有幾分奇怪地問他,「你那是什麼眼神?」
——殷符才一下子收回了目光,臉都有些許發燙了,磕磕巴巴地答,「沒、沒有呀。」
又心慌意亂地道,「也、也好。隨你高興。那你如果要前去就診的話,我同你一起去,也有幾分照應。」
我短暫沉默了一下,有些想問殷符不忙麼?
但也看出他眼中全然沒有惡意,只是有幾分憂慮,和糅雜的我不怎麼看得出的奇怪情緒。
因我方才就果斷拒絕過他一次,此時略微沉吟片刻後,還是應了下來,「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