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選擇割席,選擇放棄她,選擇在這場動盪中獨善其身。
寒意沿著脊骨攀上頭頂,李林竹指節捏得發白,連血色都被逼退,眼底翻湧著令人心悸的暗色。
小狐狸……
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得仿佛砂礫滾動。
隨即,他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她救出來!
李林竹自蔡府離開,腳步未曾停歇,直奔西邊別院。
夜風裹挾著涼意,吹得他臉色蒼白,額角沁出冷汗,可他全然不顧。此刻,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必須儘快讓官家知曉實情,必須有人站出來為小狐狸辯護!
他幾乎是一路闖進別院,家僕見他神色駭人,連忙去通報,李林蘭不一會兒便迎了出來,眉頭緊蹙:「出了何事?」
李林竹氣喘如牛,嗓音沙啞:「任白芷被抓了。」
李林蘭一怔,目光微微閃爍,隨即沉聲道:「進來說。」
李林竹顧不得客套,徑直踏入書房,迅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末了,目光熾熱地盯著李林蘭:「你有官身,能上摺子,我要你替我遞一道奏摺,讓官家知曉任白芷之事!」
李林蘭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沉吟片刻,緩緩道:「此事,蔡家不管了?」
李林竹眉宇緊鎖,臉色難看:「他們選擇避嫌。」
李林蘭輕嘆一聲,似乎早已料到這個結果,便準備婉拒。
不是因為不喜任氏,也不是因為獨善其身,畢竟自己欠任氏一個人情,總該還的。
可若此事蔡家都幫不上忙,他一個小小從七品,又該如何?
裡屋卻傳來了何蘇文的聲音,伴著淺淺的咳嗽:「任姐姐,對我們有恩,又是我娘對不住她在先。」
隨後,她走出來,緊緊握著李林蘭的手,說道:「若此時咱們不幫她,可還對得起聖賢書的教誨?」說罷,又極速咳嗽了起來。
李林蘭趕緊拍了拍她的後背,連忙答應道:「我寫我寫。你趕緊回去床上歇著,這身子剛好些,怎麼就出來受風?」
見何蘇文依舊不動,他明白她非得親自看著才安心。於是他旋即落座,鋪開摺紙,提筆疾書。
片刻後,李林蘭擱筆,吹乾墨跡,抬眸看向李林竹:「我會儘快遞上去。」
李林竹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多謝。」
何蘇文看了他一眼,十分嚴肅道:「勉之哥哥,我只有一事相求。」
李林竹聲音低沉:「你們肯幫我,任何事,我定會竭盡全力。」
何蘇文輕笑一聲,說道:「只求你,莫學我那父親樣,在這種關頭,休妻。」
「還說是什麼保全家人之策。」她憤憤道,小臉漲得通紅。
「我的母親,不就是他自己當年選擇的家人麼?」
*
摺子遞上去後,卻石沉大海。
一日、兩日、三日……
李林竹從最初的焦灼等待,到心生不安,直至絕望般地察覺:僅憑這道摺子,根本無法撼動局勢!
宮中沒有任何回應,官家未曾批示,甚至連個安撫的口風都沒有放出。
事情,比他想像的更棘手。
李林竹咬緊後槽牙,只恨自己沒有官身,無法直接面聖。
對了,姑奶奶!
姑奶奶是仁宗皇帝的后妃,也算如今官家名義上的太妃。雖沒有任何權力,卻是如今後宮之中輩分最高的老人之一。別的也許辦不到,但求個面聖機會或許可行。
他馬不停蹄地趕到公主的府邸,在府門外苦等許久,終於有老僕接過了他的信,說是會轉交給姑奶奶。
那一刻,他終於鬆了口氣。
至少,他還有一線希望。
然而,這一線希望,很快便被徹底斬斷。
三日後,一封信悄無聲息地送回了李家。
他原本以為,姑奶奶會回信告訴他何時能見官家,或者至少給他一個緩和的餘地。
可信箋上只有兩個字。
「休妻。」
*
當這封信送回李府時,李家老太太也得到了消息。
老太太本就因任白芷的事情日日憂心,如今聽說連宮中都下了暗示,頓時心中一寒,立刻讓人將李林竹叫到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