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人幾乎都散了,但她還沒走,似乎是和那位總跟在寧鈺身後的中年男人一同過來的, 男人沒進場內,而是在門口等著。
寧書禾一個人站在堂廳的一角, 穿了條大裙擺的赫本風長裙, 腰間收得很緊, 五六十年代復古畫報里的法式風格。
典雅淑女的一套裝扮, 很襯她。
傅修辭看了她一會兒, 視線再移到從剛剛開始就杵在她身旁的另一個人身上, 不禁斂起笑意, 咬了下香菸濾嘴, 再將煙掐滅。
他看見傅祈年拉住了她的手, 說了幾句話,寧書禾不動聲色地擺脫了他,再講幾句,兩人似乎起了什麼爭執,整個過程里相比傅祈年的急躁煩悶,顯得寧書禾神色更是漠然,好似對方的任何反應都不會讓她意外。
她正靜靜地看著傅祈年交代什麼,過了一會兒,又確認似的簡短問他一句,得到回覆後才開始冷靜回應,傅祈年始終沒能反駁,直至頭也沒回離開,把寧書禾一個人留在原地。
聽不清他們之間的談話,可傅修辭能看清她看似平靜的眼底,那股撕咬的狠勁。
丁銘也在旁邊看,他其實總共也就見過寧書禾幾次,因為兩個人的工作內容有部分重合,他偶爾會在一些場合遇見她。
但縱然只是點頭之交的關係,丁銘也看得出來,這個寧小姐,瞧著溫順乖巧、純良無害,實際上卻是個帶刺的主,事事都看得清算得明,全看她想不想裝傻罷了。
管他傅祈年是什麼身份,管他傅家多有權勢,眼下忍無可忍不願再裝傻,比誰都涼薄。
丁銘笑說:「哎,某些人,白花花的銀子流水的鈔票扔出去,就為了棒打鴛鴦?也不知道圖什麼。」
陰陽怪氣的,傅修辭壓根不搭理他。
但丁銘實在不屑傅修辭這種奪人所愛的行為,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的招數早過時了,人小姑娘心裡門兒清呢,丁銘又揶揄道:
「這情況,看來老三你也不用出賣色相了,省多少事,你趕緊想辦法把那首飾還給人家,一把年紀也不嫌臊。」
傅修辭瞥他一眼,默不作聲地把目光重新放回樓下,寧書禾接過中年男人手裡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她本來就沒打算拍那套首飾。」
「那她急什麼?」
「你覺得她急了麼?」
著急的好像另有其人。
丁銘愣了下,片刻以後才反應過來。
「那這小姑娘跟你侄兒還真不是一種人。」
丁銘想了半天,開始發表總結陳詞:
「非要說的話,她好像更像你。」
聞言,傅修辭暗自揚了揚嘴角。
丁銘又笑著打量一會兒樓下的人,再轉頭問:「我得回去了,你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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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之前預想了無數種可能,可當現實當真準確無誤地沿著可能性最大的那部分發生時,寧書禾的心口處反而空蕩蕩的。
落下車窗,涼風灌膛。
周洪國開著車,時不時地從後視鏡看她,最終還是問:「深思熟慮的結果?」
「嗯?」寧書禾一時沒反應過來,但也只是一瞬,她鄭重回復,「嗯。」
她向來很果斷,周洪國並不意外。
周洪國沒再說話,寧書禾淡淡地笑了下:「小姑那邊還得請周叔去打個預防針,等個合適的時間我再親自去說。」
「想必她早猜到了。」周洪國告訴她,「前段時間傅雲霆兩口子上門,說是要重新商議婚禮的事你知道麼?」
「聽說了。」
「他們把你在傅家大殺四方的事也告訴寧總了,傅雲霆好像很生氣,強烈譴責了你不尊重長輩吃完飯就跑的行為。」
寧書禾不禁笑了下。
不用猜也知道傅祈年沒有告訴他爸媽吃完飯就走是他們倆早早就打算過的。
她懶得理,浪費時間。
周洪國實話實說:「總之一聽還有這事,寧總也不高興了,應該也明白你的打算。」
說得委婉,寧鈺當時何止是不高興,她的底線向來是寧家人彼此爭權奪利都無所謂,私底下鬧得再難堪總歸還是自己家的事,輪不到外人來指點。
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寧鈺半點面子都不給。
這麼說也沒錯啊,句句都是捧著二位的,不知您二位是覺得我家孩子哪裡做的不好?呦,這絲巾有點眼熟,書禾送的吧。
哎呀,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知道的是我們兩家有緣分想到一塊兒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欺負我家書禾雙親早逝呢。
我大哥大嫂是走得早,但也不代表我們幾個當姑姑叔叔的也走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也死了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