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祈年苦笑:「嗯。」
一路無言,沉默許久。
傅祈年頻頻用餘光打量身邊的人,她穿了條白色的過膝長裙,很簡單的款式,最純粹的白,不摻雜一絲雜質,從發梢到指尖都打理得一絲不苟。
她始終淡然地盯著車窗外快速後退的景色,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時至今日,傅祈年仍然沒接受那天寧書禾表現出的攻擊性。
因為和印象不符,才會覺得意外,他總以為她是溫和的,可仔細想,卻能從從前的種種中自洽。或許自己從來沒了解過她,只是自以為了解罷了。
他看得出神,寧書禾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倏然轉過頭來,困惑地看他,好像在問:可有什麼事?
猝不及防地對視,傅祈年的心臟驟然一緊,下意識地想問她什麼,卻沒能說出半個字,只默默錯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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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夏天,難得瑰麗的傍晚。
發布會自然一步步按著流程走,寧書禾不過是陪同出席,只需露個面即可,傅祈年負責主產品的介紹和答疑,在此之前,需要傅修辭出面簡單引題。
他穿一身黑色,比墨色更濃重,寸寸裁剪得恰到好處。
發言完畢,於台上微微頜首,體面退場。
風雪霽月,受人尊重的君子。
寧書禾對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她面向別人時對他的形容。
可只是下一秒,她看見傅修辭拾階而下,徑直朝自己所在的第二排走來。
他的位置本不在這兒。
寧書禾心中錚然,下意識地往離他更遠的方向退了幾分,卻無處遁形。
並沒有忽略她的動作,傅修辭還是笑了,於她身邊的空位坐下,那椅子上還貼著傅祈年的名字。
自知昭彰,又生怕她被嚇著,傅修辭並沒立即開門見山,不同她搭話,只盯著台上的人看,似乎只是在監工。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聽見寧書禾主動開口:「三叔,您的位置在前面。」
傅修辭只微微笑說:「是嗎?」
寧書禾確認:「是的。」
「已經坐下了,不好再換。」
「……」
餘光頻頻打量她,只覺好久沒見,她瘦了一點。
他問:「不好奇我最近在忙什麼?」
「三叔日理萬機,即便問了我應該也聽不懂。」寧書禾微微捏緊手指,嘴角微抿。
她承認,自己無法再以平常心面對他,便乾脆不去看。
安靜片刻,傅修辭的目光始終定在台上,卻能聽清身旁的人緊湊的呼吸,他低聲說:「今天這場發布會的主推人原本定的不是祈年。」
寧書禾與他的視線落在一處,沒有說話,只斂下目光等他繼續說。
「但我想,等東城的子公司籌建完畢,他過去負責總要有些東西傍身,現在的項目他到底也不是主負責人,思來想去,要是想充實簡歷,還是這個最合適,書禾可有什麼更好的想法?」
寧書禾的指尖驟然鎖緊,她愕然地看向他:「傅祈年要去東城?」
她竟對此全然不知。
「嗯。」傅修辭應了聲,側目對上她的視線,與她對視片刻。
她下意識的反應:「我怎麼不知道?」
「是我的打算,他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漠然,語氣卻十分坦誠。
寧書禾喉嚨一緊,思索著:「三叔不怕我告訴傅祈年?」
「你會嗎?」
「我會不會重要嗎?」
「當然重要。」
沉默片刻,寧書禾垂眸:「想必不論他是否能知道,這件事都無力回天了。」
傅修辭沒回答,只輕笑一聲。
寧書禾深吸一口氣:「何必做到這種地步……」
傅修辭笑說:「我們書禾這麼聰明,肯定知道為什麼。」
她定是知道,不然方才躲他做什麼。
他說的每個字都清晰入耳,寧書禾的確沒聽錯,她回答說:「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傅修辭漫不經心地反問一句。
寧書禾再說不出來:「……」
她怕傅修辭把話說得太明白。
她不作聲,傅修辭也就看著台上的人。
片刻後他才說:「這麼看,我侄兒似乎不是寧小姐喜歡的類型。」
寧書禾眉心微蹙,下意識地反問:「三叔說笑,我如果不喜歡他為什麼還要和他結婚?」
「以我對你的了解,如果真的喜歡,在我問出這個問題時,你會說『我喜歡的類型是什麼三叔怎麼會知道』,而不是氣急敗壞地反問。」
「那你可能還不夠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