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書禾閉了閉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再睜眼時,卻恰巧撞進傅祈年的視線。
他正打量著她。
寧書禾倏然一怔。
傅祈年卻先她一步錯開了視線。
因為緊張和害怕,寧書禾不知道自己方才是否神色如常,但她察覺自己的額角起了一層薄汗,她用力將傅修辭的手臂往外一推,意料之中,他並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她只能硬著頭皮,扯起嘴角,露出一個並不算漂亮的客套笑容,看向身邊的男人:「方才三叔說了要自罰三杯,這會又耍賴。」
傅修辭覺得她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卻又意外她一反常態地當眾揶揄,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暗自挑了下眉,總算鬆開手。
可寧書禾剛有機會鬆一口氣,下一秒就瞧見傅修辭往後一靠,漫不經心地伸手拿起她面前的那隻小酒杯,極其自然地舉杯。
禮數可堪周全。
不過……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我的杯子——」
傅修辭垂眸看她一眼,卻是笑了,一句話沒說,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而後湊近一些,嗓音沉沉地輕聲問她:「怎麼了?又不是沒用過你的。」
寧書禾被他這個舉動震在原地,甚至沒心思去觀察席面上其他人的反應,下意識抬起手臂想要阻止他,最終卻還是生生地頓在了空中。
傅修辭將酒杯重新放回桌子上,聽到身旁的人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他:「傅修辭,你瘋了嗎?」
傅修辭沒第一時間回答,目光落在她身上,帶笑的嘴角拉平,三分正經的語氣:「嗯,差不多。」
察覺到空氣凝滯似的安靜一霎,傅修辭微微的偏頭,毫不顧忌旁人的目光,正大光明地對上她的目光,瞧見她眼底滿是驚悚,目光一沉,卻是笑了一聲,那笑意不達眼底,他合手搭在膝蓋上。
寧書禾感受到桌上的其他人正看著自己,逼迫自己牽起嘴角,手背到身後,撐了撐椅子,成功離他遠了些,咬咬牙不再看他。
即便旁人沒聽見他們之間在討論什麼,卻也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清楚傅修辭多半是在為難她,還是傅雲霆第一個開口,語氣十分強硬地質問:「老三,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還不快出去。」
「沒什麼意思。」傅修辭從她臉上收回視線,抬眸看向說話的人,笑意早已淡去,聲音冷硬得與方才同寧書禾說話時判若兩人,「就是擔心我的人,萬一被人欺負了、吃了虧、受了委屈怎麼辦,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過來看看更合適。」
寧書禾瞳孔縮放。
一旁的傅祈年卻是因為這話當即愣住,就算他再遲鈍,也會知道三叔口中所謂「我的人」絕不會是傅家的任何一位,剛才傅修辭進門後發生的種種,此時此刻在他腦中串聯成線,傅祈年忽然意識到什麼,呼吸瞬間停滯,目光不自覺地定格在寧書禾身上,心中錚然。
他寧願自己是多想。
寧願是自己的思想過於齷齪。
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多半是事實。
傅祈年難受極了,胃部猛然痙攣起來,他當即就想衝上前,質問三叔,驗證自己的猜想,可他做不到,不過,他至少能衝出這個房間,逃離這裡……
但他最終什麼都沒做,依舊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傅祈年微微彎腰低頭,以掩藏自己的心情,希望不被任何人發現。
但傅修辭的視線卻依舊落在他身上,並沒有錯過他的任何一個微妙的反應。
而傅雲霆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兒子的反應,被傅修辭這麼當眾一嗆,一時神情有些錯愕,卻並沒往其他方向想,即便還不清楚傅修辭這話意欲何為,他也能意識到傅修辭今天來這一趟是為了砸場子。
傅雲霆思慮再三,到底沒表現出什麼,第一時間先看向了坐在自己對面的許鳴哲,對面顯然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沉默著。
可這桌子上能和傅修辭拍拍板的,也就許鳴哲一個,傅雲霆看不慣傅修辭這般猖狂,還是警告道:「老三,身為長輩,你覺得你說這話合適嗎?」
「長輩?」傅修辭目光掃過桌上的每個人,最終落定在身旁的人身上,「在這張桌子上,我好像只是祈年的長輩。」
一直沉默著的周穎皺了皺眉:「老三,你怕不是吃醉酒了吧?書禾就快要嫁進我們傅家,也得叫你一聲三叔,你自然也是她的長輩,好好的一個席面,你這時候說這種話,是不是太不合適了?好像把書禾當外人似的。」
聞言,傅修辭倏然笑了聲:「把她當外人?」
周穎一頓。
傅修辭再開口:「我有沒有把她當外人,不如讓書禾自己來說?」
第62章 插pter 62 一時興起
包廂里霎時沉默, 仿佛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