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點,她的心在一瞬間跌入谷底,寧書禾笑得難堪:「因為那天我沒戴上那枚戒指,你知道這意味著我不願意和你結婚,你確認了你所認定的事實,所以就毫不猶豫地劍走偏峰,把我拉進你的算計里。」
傅修辭薄唇微抿,一時未作聲。
寧書禾只默不作聲地等他開口。
過了半晌,傅修辭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困惑極了:「昨晚你說,你喜歡我。」
寧書禾很難受,她以為昨晚的話是告別,是為了不讓自己的未來留有遺憾,但傅修辭似乎並不這麼想:「我是喜歡你,甚至……我愛你,所以呢?」
如果她不愛這個人,他做的這些事,她一秒鐘也忍不下去,在他上車的瞬間她就會棄車離開。
而不是在這裡發泄情緒,甚至試圖讓他理解。
說這話時,她歪頭看著他,不知是天氣太冷還是哭過的原因,她的鼻頭微微泛紅,眼神卻亮得清明,傅修辭的心口驟然一緊。
方才,她說,我愛你。
如同昨晚那句,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形容不出的感受。
更甚于震盪難安的某種心緒,卻是從飄然的幸福到灰飛煙滅的痛楚。
寧書禾餘光看見,有人自車前的不遠處走過,出聲打破這凝滯的氛圍:「已經不重要了。」
傅修辭心底有些隱約的失重:「這怎麼會不重要。」
「這重要嗎?」寧書禾反問他,「如果我早點說,我愛你,你會收手嗎?」
傅修辭沉默一瞬,語氣柔軟幾分:「書禾。」
寧書禾知道,答案是不會。
她很清楚,傅修辭沒有直接給予這個問題一個否定的結果,僅僅是因為不忍心。
多可笑。
他不忍心在她這般難堪的表白之後否定她的期望,卻忍心親手造一牢籠將她圍困,哪怕她很痛苦。
傅修辭幾分猶豫地抬手,擦拭她眼角快要乾涸的淚,寧書禾並沒有躲,他有些意外地一頓,當指腹觸碰到她臉頰時,他感受到她的皮膚因眼淚蒸發而微微緊繃。
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從前不愛的時候兩個人都能相安無事,相愛後反而要分開。
「傅修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寧書禾緩緩出聲,「可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個能為了愛就放棄一切的人。」
傅修辭眉目沉鬱,凜然的神色,靜靜地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寧書禾短促的嘆一聲氣,實在有一種無力感:「更何況,我再也不想和你繼續從前那種不清不楚的關係了,我現在需要對我們之間做一個明確的界定。」
從前的他們,是純粹又世俗的肉.體關係,所以她能理解傅修辭的所想所為,也能充分接受,但如果想要更進一步,他們之間又遠遠不夠。
寧書禾沒法撒謊,沒法否認,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傅修辭長久下去,等她意識到自己一邊在籌謀計劃著如何離開,又一邊在這段本該短暫到朝生暮死的關係里奢求永恆時,只覺得徒勞如海浪般淹沒她的理智。
傅修辭不在乎她的想法,只想要裹挾她,將她鎖在身邊,卻又彆扭地想要她心甘情願地留下,而非被脅迫。
他們兩個人都怪異極了。
同樣的言行不一,同樣的口是心非。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我繼續和你上床,繼續和你廝混,我可以妥協,明天我就可以和你領證,我們結婚,之後甚至可以將這件事寫進日程表,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方,甚至是固定的次數和時長?」寧書禾有些徒然地辯駁,「可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身份,是你的愛人,而非情人。」寧書禾看著他,「你想要的明明也是這個,不是嗎?」
傅修辭不自覺地碰碰她的臉:「書禾,所以我才不明白……」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麼,你不懂為什麼我愛你,卻還是選擇離開你。」寧書禾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輕輕將他的手放回,「傅修辭,我的確愛你,但比起愛你,我更愛我自己,我不想對不起我的愛,更不想為了愛你委屈我自己,沒人規定相愛就必須在一起。」
傅修辭有些無力地微微捏緊手指,那裡似乎還殘存著些許來自她的體溫。
「你說我不信任你,說我從沒想過真真正正和你在一起,那你呢?你織了一個天大的網來圍獵我,一開始是因為算計接近我,現在依舊沒變,你有把我當成你的愛人去對待嗎?」
分明早有心理準備,可當寧書禾真的說出這些話時,她的心臟還是不由得失去了支撐,任由地心引力作用,慘烈地摔垂直掉落,留下一片狼藉:
「我對你來說,不過是個新奇的玩具,或者……用一門生意來形容恐怕更合適,你只是想贏我,你花了這麼多時間,費了這麼大功夫,繞了這麼大個圈子,無非就是在害怕我脫離你的掌控。」
傅修辭緩緩呼吸,他無法反駁。
「傅修辭。」寧書禾的嗓音因為情緒波動而微微發顫,但她還是一字一句地清晰表達:「雖然你從沒說過,但我就自作多情一次,我想問你,你真的覺得自己愛我嗎?」
傅修辭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實在沙啞不過:
「……書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