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書禮問道:「你在家中務農,為什麼突然想要參軍?」
代蒙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顏色,睫毛微垂:「動亂在即,任誰也不能置身事外。」
俞書禮搖頭,眼中帶了些謹慎:「犬守夜,雞司晨。①各不相謀、各行其是,家國之事有將士和士兵在,你為何不安心?」
「心頭牽掛著人,自然無法心安。」代蒙躬身行禮:「小將軍放心,屬下沒有任何不臣之心,也永遠不會背叛西北軍。」
俞書禮剩下那些拐彎抹角摸他底的話被這一腔誠摯的發言堵在了喉間。
他低笑:「代蒙,你不承諾永不背叛大梁,卻承諾永不背叛西北軍?」
代蒙垂眸不語。
俞書禮盯著面前看起來耿直話少的男人,漫不經心走近兩步,看到代蒙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他瞭然一笑,聲音漫不經心卻直戳紅心:「西北軍里有你想要保護的人?」
代蒙一愣,片刻後點點頭,沒有否認。「是。」
俞書禮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沒有再追問。
他把代蒙的情況仔細記下了,回去就打算讓鍾年多下功夫查查,若是確實清白,且西北軍里確實有個他的相好,倒是可以重用。
俞書禮從馬場離開,約了楊尚一同喝酒。
楊尚這個人,為人熱忱正直,別的不提,倒是個很不錯的酒搭子。
兩人捧著熱壺在酒館喝得酣暢淋漓,楊尚心直口快,就忍不住同俞書禮抱怨起來他家中那個男妻。
俞書禮從前不知道楊尚已經娶妻,他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眼中還有一絲迷茫:「你媳婦兒……是個男人?」
楊尚點頭,還嘆了口氣:「比女人還管的多呢,這不許,那不許的。我都幾個月沒喝過酒了,要不是您來尋我,我借著公務之便出來,這酒都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沾上。」
「啊……」俞書禮驚嘆了一聲。
他下意識想到了魏延,鬼使神差地,抱著些莫名的心思,詢問楊尚道:「那……他對你好嗎?」
楊尚罕見地紅了耳根,輕咳了幾聲:「還……還算不錯吧。」
「那……那你呢?」俞書禮幾乎要掩藏不住自己那些小心思,打量道:「你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才娶的他嗎?」
楊尚「誒呦」了一聲,終於感覺到了俞書禮的不尋常,他似笑非笑看過來:「這樣關心別人的感情故事,小將軍這是有情況了?」
俞書禮含糊了幾聲,不算承認也不算沒承認,只固執地問他,要他作答。
楊尚抿了一口酒,道:「其實我從前不知道自己喜歡男人,我想著,總要找個女人傳宗接代的。」
「迂腐。」俞書禮忍不住點評道。
楊尚一笑:「嗯,後來就覺得十分迂腐。那時家中已經給我定下了婚約,我也是為此遲疑了,就同他說往後別見面了。他那個性格吧,也是個不服輸的,愣是找上了門。他以為是我父母不同意,故而出面說服了我的父親母親。」
楊尚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如今我母親待他,比待我這個親兒子還親呢。我本來擔心他嫁過來會受氣,他倒是過的好的很。」
俞書禮聽著聽著嘴角也微微揚起來:「那便好了,能得父母支持,是最好不過。」
楊尚聞言,轉而問他:「小將軍呢?又是什麼情況?」
俞書禮一怔,「我啊……」
他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他,也不確定要不要在一起。」
「為何?」楊尚道:「喜歡一個人是很分明的。對方生病,會憂心他;被他微微逗弄,就能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對於他的事情,總是十分上心;做了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又會第一時間想要得到對方的認可和讚賞……」
楊尚問:「這些反應,你都沒有嗎?」
俞書禮「嗯啊」了一聲。
嘴上不承認,臉色卻「噌」地通紅。
楊尚倒是拍著腦門,有些為難了:「那你可能不喜歡人家吧。」
俞書禮心虛地咳嗽兩聲,然後摸了摸後腦勺:「那你覺得,要是他喜歡我,我要答應他嗎?」
楊尚表情扭曲:「你都不喜歡人家,管人家喜不喜歡你作甚?」
俞書禮一伸脖子,支支吾吾:「那……那他多可憐啊?」
楊尚眸中出現錯愕:「不是,你是樂山大佛嗎?京中喜歡你的女子也不止一兩個,你難道每個都要給她們一個家?」
俞書禮撇嘴:「胡說什麼呢。」
「楊尚,咱們情況不同。」他盯著楊尚的臉:「我有個朋友的朋友喜歡我的朋友,如果我這個朋友拒絕了他這個朋友,那他們可能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但我的朋友又很珍惜他這個朋友,不想和他斷交。」
楊尚:……好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