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確定仇東朔在那裡?」
十三「嗯」了一聲,帶著俞書禮邊走邊說。
「潯陽侯見情況不妙,金蟬脫殼了。當時他分明有時間通知仇東朔,卻怕暴露自己,硬是拿仇東朔吸引咱們西北軍的視線,他自己一番佯裝出了城。仇東朔在青樓里紙醉金迷,臨到發現大難臨頭的時候已經晚了。」
「但他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反其道而行之,這幾日輾轉在城內乞丐堆里躲藏。咱們的人任是再神通廣大,先前也猜不到他能放下尊嚴和身份,躲在乞丐里逃避搜查。」
俞書禮點頭:「那是誰發現的?」
十三撓了撓頭,羞愧萬分道:「是倉監捕提的建議,讓我們排查市井巷道,告訴我們不要放過底層圈子。」
俞書禮看過去,倉胥便行了一禮:「屬下只是行分內之事,還望小將軍勿怪屬下逾距。」
俞書禮搖了搖頭,真誠道謝:「不怪你,還要多謝你的提醒。」表面這樣謝倉胥,實則俞書禮心裡很清楚,這樣的提醒能來自於誰。
魏延總是這樣,偷偷對他好,從來不攬功。
俞書禮卻萌生一股衝動,想要替他將這些好都一筆筆再記上,往後餘生都要一一還回去。
倉胥一路在前面帶路,一路說:「仇東朔此人的反偵察意識極其強,我們試圖接近幾次,都被他察覺,之後利用百姓和人群逃離。來回幾次之後,咱們的面孔都被他熟知了。故而此次咱們接近,只能小將軍一人靠近。」
俞書禮嚴肅著一張親爹親娘都認不出來的大餅臉,點頭:「放心。」
「抓到此人後……」倉胥頓了頓,接著道:「小將軍不用在意他的死活。大人說了,董思文的下落,他會再想辦法,您若是不小心打死了,他也會給您收尾。」
「知道啦。」俞書禮微紅了臉:「他都說過很多次了,真嘮叨。」
倉胥尷尬地抽了抽嘴角。
十三接著道:「 小將軍此次接近他,扮演的是黑市遊蕩的五石散商販,但記得不要上來就提五石散的事情。此人警惕性強,很有可能產生懷疑,直接竄逃。」
俞書禮點頭。「我曉得的,放心。」
三人快要走到巷子裡的時候,倉胥再做最後叮囑:「如有任何異樣,小將軍切莫輕舉妄動,給了信號之後,周圍百來神箭手會替您出手。切記一定要保全自身安危。」
他隔了許久,輕咳一聲,又變了聲線,十分不好意思地補充道:「大人說,您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凡事要顧及一下他這個受不得刺激的病弱家人。」
俞書禮的手指在粗布麻衣上搓了一搓,臊了個大紅臉,倉皇而逃。「知道了!」
走進巷子,他順著先前由他人牽線得知的交頭信號,在巷道上點了一串炮仗。
等「噼里啪啦」的聲響響完之後,俞書禮才放慢了腳步走進去。
這條巷子地段偏僻,到處充斥著尿騷味和腥味。
一看就是底層乞丐的聚集地。
俞書禮提著一口氣走進去,觀察四周。
越往裡走,乞丐們的「蝸居」逐漸顯現。
此時是白日,留在聚集地的乞丐不多,間或出現一兩個或是坐著或是站著的都帶著一副警惕的眼神看著俞書禮這個「外來人」。
俞書禮不動聲色,也不試圖和他們搭話,只是一路往裡走。
快走到交接點的時候,牆邊一個簡陋的木窩裡突然出現一道低沉的男聲喊住他:「站住。」
俞書禮回頭,皺了皺眉:「怎麼?」
「你誰?怎麼從前沒見過你?」出聲的人留著絡腮鬍子,毛髮旺盛,連眉眼都快要被鬍子遮蓋了。他的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舊襖子,低聲咳嗽,聽起來似乎生著病。
「我約了人,進來找他。」
四周的乞丐一個個站了起來,往他的方向湊過來。
俞書禮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了。
「震雷幫,從來不允許外人進入,你是哪裡約的人?又是約的誰?」低沉的聲音咄咄逼人。
來回的乞丐一個個聚集在身邊,手中都拿著武器,對著俞書禮虎視眈眈。
「慌什麼?」俞書禮扯臉一笑 :「不過就是掙點枸迷杵①(銀子),也不是頭道杵②(主顧第一次結錢)了,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
那先前出聲的人臉色和緩了些:「哪裡來的點兒③(願出錢的顧客)?」
俞書禮道:「做金點④(算卦的)的說的,說這裡也有火做⑤(闊生意)。」
那人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乞丐把棍棒收回去,來回打量俞書禮:「你白日是做什麼行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