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寒冷陰暗。
「哈啊……呼……」
陸煜行如今只是跪著,脊背緊繃顫抖,抬頭看著白御卿,藥粉灑在他身上,濃密若鴉羽的睫毛顫抖不已,又壓不不住喉頭溢出的喘息。
……現在照他了。
陸煜行只覺得熾熱,許是藥粉,也許是別的什麼,發燙般灼燒著他的全身,近乎要將他灼燒殆盡。
他笑起來,似要伸手觸碰一下明月。
在強撐的一口氣,血肉模糊的劇烈疼痛之中,還是垂眸,隨後失神跌落下去。
昏迷之前,也只能看見玉狐仙似是怔然的眸子,與一瞬掩不下去的悲憫,以及他乍暖的擁抱。
讓他心口都開始滾燙髮顫。
……
「當真那麼悽慘?」
獨孤凜摩挲著指尖的黑子,閒散般問著。
「是,王爺。」司空清斟酌開口,「聽聞那罪奴,被折騰去了半條命……寧國公世子房事中殘暴好虐待人,這次更是——」
「許多人都看見了,那罪奴血肉模糊,只剩一口氣,無論是寧國公府上的奴僕,還是去審查的大理寺。」
司空清斂下眸中情緒,說出了無論是獨孤凜還是他都心知肚明的事。
「終究是口諭,可大可小,寧國公已然與京中官員道您濫用職權,借著陛下威名狐假虎威,冒犯陛下。」
進可是命令,退可是隨意幾句的碎語,聖上也怕他放任之下的此事燒到他小肚雞腸上,寒了忠臣之心,竟也假意訓斥了獨孤凜兩句。
他最講聖名。
「……所以——」
他還未說出口,獨孤凜嘆了一口氣,「苦肉計啊。」
「真捨得打啊。」
司空清:……不打不就只能死了嗎?
他卻只覺得自家王爺身上的氣勢愈發駭人,笑意卻更甚,勾起唇角問,「還給他留了一條命,你說這寧國公世子是真恨他,還是真寵他呢?」
倒他也沒想要回答,男人只是墨發披在身上,嗓音低啞道。
「那李肆書,給他吃吃苦頭,革了他的職。」
「是。」司空清頓了頓,又問,「王爺可有下一任指揮使人選了?」
「送個人情出去,太常卿總歸要的。」獨孤凜抿了一口酒,酒珠順著喉結滑下,入了領口,又聽他帶著笑意道。
「畢竟他那兒子,素來頑劣不堪,讓太常卿好是頭疼啊。」
第32章
他睡得很沉, 略微蒼白乾澀的唇閉著,大抵少見他如此安分的模樣,白御卿垂眸瞧著, 指尖摩挲著折玉扇的扇柄。
倒是乖了幾分。
朦朧的玉仙纖長的睫毛打下一層影, 隨後拈起一旁的茶杯, 執著杯輕輕潤了一下他的唇。
陸煜行略微蹙起眉頭,他素來是警惕的,這時總會一瞬睜開眸緊繃著身體,大抵是聞到了朦朧的沉水香,乾澀的唇被茶水潤了, 讓他不由得舒展開眉。
裡衣里還能瞧見斑駁的血色繃帶,他被打狠了, 竟也發瘋到自殘。
是覺得白御卿抽得不好糊弄過容王,還是他說的那句……想讓白御卿心疼?
嘖。
……他才不信。
是覺得不狠點,寧國公會推他出去要他的命,還是覺得容王不會輕易放過他?
白御卿用摺扇抵住唇角,略微瞥了瞥眸, 隨後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收回茶杯。
猛然,被褥里的那隻手伸出來,緊緊扼住他的手腕。
「……公子,渴。」
陸煜行半闔著眸道, 嗓音嘶啞,又在白御卿怔然的一瞬睜開晦暗的眸,對上他的視線, 「不繼續,餵罪奴了嗎?」
他的掌心焯燙熾熱,死死扣著他的手腕。
「……瞧你也是有了力氣, 自己喝,還要小爺伺候你?不過是看你死沒死罷了。」
白御卿嗤笑道,隨後摺扇挑起他的下巴,刮過他上下滾動的喉結,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命硬。」
陸煜行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門口便傳來的「吱呀——」一聲的開門聲。
清麗漂亮的病弱少女端著粥走進來,看見屋中的二人頓了頓,隨後驚喜道,「哥哥,你醒了啊!」
白御卿急忙把強勢挑著他下巴的摺扇收回去。
陸清文連忙放下粥水,坐到了床前,擔憂道,「哥哥,你馴馬的時候從馬上跌落下來,如此不小心,好在只是些皮外傷,沒有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