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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男子斬釘截鐵。

這話落在崔冬梅耳中,如何也不信。他捨不得臨淄王,她知道,如此這般便沒了個兒子,誰人都會不開心。

「你騙我!」

「那我說埋怨呢?」

「我就知道,你因我肚子裡的孩子,折了個兒子,更是遭受風言風語,定然是埋怨我的。若是沒了我,一切都是好好地……」

「莫要如此胡說。此前與你的話,你莫不是都忘了去!」楊恭急急打斷她胡言亂語。

「沒忘。」她有些負氣。

「既是沒忘,為何還如此說道,難不成在你心中,我會欺騙於你?」

像是觸動崔冬梅內心深處的害怕,她突然之間熱淚盈眶,「欺騙,不會,陛下不會騙我。可我……可我騙了你。從前的話,幾分真幾分假,我自己也分辨不得。但是,它們並非全然出自真心,我確信。我……」

她很是激動,抽抽搭搭,話也說得不利索。

她並非一心一意,哪裡能得他如此相待。

她害怕,害怕欺騙得來的真心,哪怕戳破膿包,哪怕被原諒,也有消散的一天。

「我……都是我不好……」

見不得她如此哭泣,哭得人揪心的疼,楊恭岔開話,「現如今朝上沒了太子,你可得好好將養自己,好些人等著呢。」

「我好得很,」小娘子嗚嗚咽咽,「我們一定有好多孩子,男男女女,一溜煙的孩子。」

「好!」

崔冬梅見他還要說個旁的,一股勁兒將他的手抓住,緊緊箍住,「切莫扯遠,我說的是真話,正正經經的。若是這事兒說不好,叫我如何睡得著。」

「你說。」

「從前的開始,不作數,權當是過去,從今往後,好好開始。我不欺騙你,不拿假話哄你,待你一片真心,好不好。」

此言一出,楊恭順著自己火紅常服衣袖看去,跟前的少女,一十七八,模樣嬌俏,略帶幾分驕橫。一雙眼燦若秋水,宛若朝霞,似晨曦之光,似潺潺溪水。令人留戀,令人心潮澎湃。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崔冬梅不解反問,「我說了,再也不欺騙你,好好過日子。」

楊恭盯著她眼睛,一字一句分外珍重問道:「你可知,你說的是個什麼?」

「這些話,不是陛下那日與我說的,我們好好過日子?而今我不過是說了我的擔憂,懺悔了我的從前,又有什麼不同?」

她眼神晶亮,似清晨日光絲絲之下,一朵山澗紅梅。

打量許久,只從她眼中看到擔心,看到愧疚,看到不舍,再無其他。

楊恭心道:罷了罷了,她還小,願意如此,已然是上天恩賜。他還奢求什麼呢。

「沒什麼不同。月前之言,是我因猶豫徘徊,愧對於你而致歉,今日之言,是你因……」原本掛在嘴邊的「欺騙」,他不忍出口,「因為你的緣故,擔憂致歉,俱是朝著好好過日子前行,沒什麼不同。」

崔冬梅更為不解,但她心中優思蓋過不解,並未發問。

「如此甚好。我們都有錯,我們都改過,往後……往後……你若是後悔,可不能埋怨我。」

雖依舊幾分驕橫在臉,卻能從她眼中看出小心翼翼。

楊恭將她手反握住,「使你害怕至此,是我不好。此前或是沒顧忌到此,但從我知曉至今,已然數月,你依舊如此害怕,著實是我之過。人言不可信,且待日後,看如何行事便是。在此,我還有一言,想要說與你聽。不論我是不是陛下,他是太子還是臨淄王,落子無悔。縱然世事難料,變化莫測,但有一條,朝前走,莫回頭。」

崔冬梅點頭,一個勁兒點頭,像是要將脖子搖斷似的。嗚嗚之聲更甚。

許久之後,她平復之後問道:「臨淄王之事,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麼?」

「你心中已有主意,我說什麼你也不信,趕明兒你好些,來立政殿看看,左相幾人如何議論此事便是。」

她想了想,覺得可信,點點頭。

二人說著說著,又說起尚未完成的中衣。

楊恭將衣袍撿起來,「我依稀記得,浮雲殿也有一件中衣。瞧著像是還未做好,只是剪了個樣子,紋樣一個也沒。那日我眼花,想來是沒看清,好好一件中衣,被剪下好幾個口子,像是不想要了。也不知是哪個小宮婢做下的禍事,要是讓我知道,我定要去問問,我尚衣局的料子,尋常百姓不能得見,那裡是一個小宮婢可以隨意浪費的。」

糟糕,怎生將這事兒給忘了。這不是那日發現花樣子,氣狠了,吩咐丫鬟絞爛的衣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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