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也破天荒地開起了玩笑:「當年你倆接連撲倒在我面前時,這孽緣就註定了。」
雪落得很大,馬車在雪地里走得緩慢,銅鈴叮咚作響,鈴聲仿佛拉開時間的裂縫,方說起當年,此情境真的有些像當年。
我終於鼓起勇氣把放在心底多時的話對霍霆說出來:「大人,我闖下的禍事你一定花了不少工夫才擺平。後來我才意識到你罵的是對的,我的一意孤行給你添了天大的麻煩吧。」
彭耀祖方死的時候,我聽說京中亂了一陣子,我躲在霍府不敢打聽,倒是已做好赴死的準備。
後來那亂竟莫名平息了,事情也蓋棺定論。
我自然知道並非彭家願意作罷,定是有人站出來強硬地壓下了這一切。
壓下這事何其難,除了聖上以外,便只有一人能辦到。
「過去了。」
霍霆處於車廂的暗處,我瞧不清他的神情,淡淡三個字像幽靜的空谷傳來的回音。
「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我比你先知道彭耀祖是兇手,卻不如你果決。」
「成大事者自然謀算長遠,我只為報仇,所以只能圖一時之快。還好沒有壞了大人的前程,否則我就成了罪人。」
「前程……」霍霆欲言又止,看著窗外,又嘆了聲,「前程啊……」
我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前程固然重要,大人也要保重身體。」
說話間車到了正陽樓門前,我先一步跳下馬車:「大人還是不要在此處露面,不如我去把阿遲喚出來。」
小廝遞了一把傘給我,我剛要邁門檻,就見霍玹被一幫人簇擁著從樓里出來。若不是他穿著我熟悉的衣裳,我都快認不出那是我記憶中的阿遲。
酒色染紅了他的臉,他身上讀書人高潔的氣度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便就那樣歪歪斜斜地隨著談笑的言語不受控制地搖晃。
他身邊的都是世家公子,形容狼狽,與他差不了多少。
我方想上前喊他,大門裡急促地跑出來一個女子,將懷裡抱著的披風為霍玹披上。霍玹一後退,人就落到了那女子的懷裡。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徐媛。
徐慶璋在一旁笑:「你瞧,還未嫁給阿遲呢,就認不得哥哥了。」
霍玹轉頭瞧著徐媛,手在徐媛粉雕玉琢般的臉上輕掐了一把,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徐媛嬌嫩的臉即刻紅透了。
在看見我的一刻,他驚得臉都變了顏色,丟開披風快步走來。
滑稽的是,他醉得走不出直線。
他笑著:「木蘭,你怎麼來了?」
「喲,這位姐姐是?」有好事的公子探頭過來,「霍玹,是你姐姐吧?姐姐好,幸會幸會,姐姐生得好美呀。」
徐慶璋把好事者拉回來耳語幾句,接著便傳來更大的一聲驚呼:「嫂嫂?!未過門的妻子?!到底是啥?!」
哄鬧中,我小聲對霍玹說:「阿遲,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