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日她來時很得意,她說:
「霍霆,你不聽話,自有比你聽話的人。哦,對了,他也姓霍,是石致清從茂縣把他請來的。
「再有,聽說當日你在先帝那裡救下命來的女子也在茂縣,成日瘋瘋癲癲恍恍惚惚到處給你招魂。
「哈哈,霍霆,你總算是有點反應了,不然哀家還以為你爛了呢。
「我讓石致清告訴她,你早被哀家挫骨揚灰了,還請高僧做了法事,讓你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我從一堆穀草里抬起頭來,苦苦嘆一聲:「張曼貞啊張曼貞,何苦呢?何必呢?」
太后笑得有些癲:
「因為哀家喜歡你啊,當年哀家想嫁的人原本就是你,根本不是先帝啊。你但凡多看哀家一眼呢,哀家也不至這般難過。可是霍霆,你都落魄成這般了,還是不把哀家當回事。
「你就不怕哀家把盧木蘭一起抓來陪你?哀家把她弄來,裝進這麼個小罐子裡頭,讓你成日抱著她可好?」
她說:「霍霆,你跪下求哀家呀。」
「你不敢。」
「你為何會覺得哀家不敢?」
「因為霍玹,你和你的兒子需要他,你若傷盧木蘭,他不會乖乖聽話的。」
「那個盧木蘭究竟哪裡好,你們兄弟倆都如此護著她?」太后拔下發間的一枚金簪,狠扎進我的胸口,「霍霆,你從前何其風光,再瞧你如今這模樣,活像一條喪家犬。你當初分明可以逃的,就算逃不了,死在外頭也好哇。但你為了保盧木蘭和霍玹調頭回來,如今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你可有一日後悔?」
「自然後悔。」
「你說什麼?大聲點。」
「後悔認得你這瘋婆娘。」
……
太后大約這輩子都不會明白,經歷過家破人亡顛沛流離的人,絕不想在恐懼中再來一次。
取捨一線間,我想讓霍玹與木蘭餘生過得安穩些。
我本抱著一絲僥倖,想在先帝手中求一線生機。
可世事難料,沒想到先帝命如此短,張曼貞就此成為我人生中的另一道大坎。
實乃意料之外。
一直到我出宮,也沒有見過霍玹。
我把這幾年被囚在宮裡的事三言兩語與木蘭講完,她沒哭,也沒追問什麼,只是人有些恍惚。
夜半時我感覺她輕輕撥開我的領口和衣袖,指尖在那些腐爛過的疤痕上摩挲。
我握住她:「別看了,渾身都沒有一處是好的。」
她便像一隻小貓一樣,在我肩上細聲嗚咽。
我逗她:「有一處是好的,要不要瞧瞧?」
她抬起頭來看我,杏眼裡閃著星子一樣的光,雙頰浮著潮紅,聲音勾魂般:「給我摸摸。」
我有些猶豫,畢竟身上的確難看。
木蘭先趴到我胸前來,呵氣如蘭,對我撩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