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威脅著竹青不能偷吃,方又轉頭來,
「弘簡,你來了。你從何得知我們在這裡?」
弘簡見蘇判官面色紅潤,精氣十足,亦為老師身子骨好轉欣喜,恭敬行禮說道,
「學生前去府上拜訪,遇見師娘正巧在亭中賞花,師娘她同我說了老師您在這河堤附近,我便前來看看。
老師身子可有好轉?今日見您精氣神十足!學生心中甚是歡喜。」
蘇判官慢慢撫著須,淡然開口道,
「已無大礙。等等!你遇見你師娘了?」
蘇判官意識到自己扯謊藉口身子有恙,暫緩回縣城的事可能已經被發現,緊張地揪下一根鬍鬚。
面有吃痛,但在學生面前,仍然維持著威嚴的面容,只有那跳動的眉頭,方流露出他的一時疼痛。
「你師娘可有說何?」
魏弘簡一時不知道蘇判官想知道什麼,老老實
實把進府過程都說了一通,
「學生提著點心,被菊白迎進門,他想著將我迎進屋內,再去尋老師您,結果很巧在路上碰見了師娘亭前賞花,她從未見過我,我便細細解釋自己是您的弟子。
因為前陣子您說身子有恙,實在放心不下,特意前來看看。師娘和善,她便說自己有事,留下菊白,給我指了您在的地,我就過來尋您了。」
留下菊白......蘇判官宛若雷劈,渾身僵直不能動彈,這豈不是自己在縣城偷摸喝酒,大口吃辣,裝病不歸等種種往事,皆會被菊白賣個乾淨。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料想還未過多久,蘇判官還心存僥倖,覺著菊白不至於挺不過半晌,忙收拾魚竿,一馬當先大步朝家中走去,
「竹青,你提著竹籃快些跟上,我先走一步。」
「誒!好的老爺,那竹椅?」
「竹椅先扔這!」
「明白,明白。」
竹青喏喏跟上,將瓷盤放入籃中,拎起竹籃,內里發出叮叮哐哐的聲音,加之為追逐蘇判官急促步伐,叮哐聲愈發響了,響著一路。
白瑤與魏弘簡相互對望,兩人臉上滿是困惑,只是嚼著嘴裡的魚皮,白瑤若有所思。
兩人跟著蘇判官與竹青後面回府,一梳著同心髻頭戴花冠,身穿小袖對襟衫,外披著夾襖,年歲六十左右的老嫗迎面走來。
面容慈祥,花白的銀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來者便是蘇判官的老妻王楊慧。
白瑤與魏弘簡再次恭敬行禮,王楊慧緩緩抬手扶起白瑤,望著白瑤俏麗的面容,柔聲問道,
「你便是弘簡的妻子吧?二郎他從前寫信提及過你,果然是個俏丫頭!」
蘇判官微啟唇,小聲嘀咕道,
「十三娘,這怎麼也要和小輩說......我這臉往哪擱......」
王楊慧淡淡瞥了一眼蘇判官,七十旬老翁瞬間止聲,她扯了扯一邊嘴角,
「怎麼,只許你對著女子評頭論足,不讓我大聲說出來。
我要不問菊白我還不知道!你居然這樣對人家小兩口,才大婚幾天,就讓人分開,還讓竹青傳什麼話,因為這小丫頭耽擱你寶貴弟子學習,你這個老不羞!」
氣急,她伸手揪起蘇判官一耳,使勁扭著,蘇判官礙著還有旁人在,好面子的他生生忍住不叫出聲,但身子卻不住往王楊慧旁邊傾斜著。
白瑤眼睛都亮了幾分,望著比蘇判官矮一頭,仍揪著他不放的王楊慧,覺著她的形象高大無比,散著奪目的光芒。
待王楊慧感受著身邊熱切的目光源於何處,不想帶壞小朋友的她,還是鬆手,將手放於唇間假意咳了咳,緩解尷尬,
「咳咳......乖乖,忘了問你叫什麼呀?」
「師娘~我叫白瑤!」
脆生生帶點甜膩的話語就這樣從白瑤上揚的嘴角中道出。
白瑤早就感受到蘇判官不喜自己,無所謂,自己也不需要人人都喜愛,但他妻子王楊慧的性子讓白瑤倍感親切,從未隨魏弘簡叫過蘇判官師傅的她,如今甜甜蜜蜜地叫起王楊慧為師娘。
王楊慧慈祥地摸著白瑤的頭頂,理了理她還翹在髮髻外的青絲,輕柔說道,
「廚娘做了些豆沙奶香白米糕還有百合蓮子羹,我們在亭中吃著茶點,賞花可好?」
「嗯嗯!」
白瑤有著小動物的敏銳直覺,覺著和眼前的人相處,像極被陽光浸滿的布衾包裹著,暖暖的,溫溫柔柔的,亦沒同魏弘簡道別,心便跟著王楊惠一塊走了。
魏弘簡有些哀怨地望著白瑤離開的方向,俊秀郎君的面上是抹不開的愁思,
「看起來師娘比我更重要些......」